本来想把他手扯开的楚晏,耳边突然听到一阵靴底踩在草地上的簌簌声。
虽声音很细微,但他从小习武,听觉自然要比常人灵敏些,现在这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楚晏耳边显得格外清晰。
他右手在空中顿了片刻,突然一反常态地覆在沈言亭手背上。
“羡行?”沈言亭一愣,须臾,他惊喜地说:“你现在不生气了?”
楚晏淡淡地嗯了声,扯开他的手,转身把沈言亭搂入怀里,虽然是很亲密的动作,但他眼底却冷得可怕,如同是结了层薄薄的坚冰。
没想到分别一年,再次重逢后,这人又恢复了从前深情款款的样子。
沈言亭心里欣喜若狂,连忙伸手回搂住他精壮的侧腰。
听着温热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脸颊微微发烫,佯装怒道:“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他声音就开始哽塞起来,脸上泫然欲泣,趁着朦胧夜色,倒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来。
楚晏眼里平静,粗糙的拇指摩挲着他淡红的眼角,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沈言亭双手握住他手腕,脸颊贴着满是老茧的掌心蹭了蹭,有些委屈地说:“我给你写了这么多信,你从来没回过,我很担心你,所以就混在太医的队伍里跑来了,再加上……”
他脸上升起几分羞赧,欲语还休地嗫嚅道:“我也……想你了。”
“是吗?”楚晏面色不改,眼里平静地连丝波纹都没有,只幽幽冒了两个字,就没下言了。
沈言亭揣摩不透他心里的想法,踌躇半晌后,有些犹豫地问:“你怎么不回我的信件?”
楚晏漠然道:“没收到。”
“真的吗?”沈言亭将信将疑,“这一年我给你写的信,少说也有十封了,一封都没有收到吗?”
收是收到了。
不过他连信封都懒得没打开,直接放火盆里烧了。
楚晏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突然把他松开了,“既然不信,那又何须再问?”
“我信!怎么可能不信!”沈言亭急忙拉住他,“我就是问问。”
楚晏嗯了声,“时辰不早,去歇息吧。”
沈言亭不想走,但见着楚晏冷若冰霜的神色,也不敢太多话。
怕把他惹烦了,态度又变得跟之前一样生冷疏远。
“那我走了。”
“嗯,明天见。”
这几个字如同是裹了层腻人的蜜,沈言亭心里甜丝丝的,受宠若惊地应了声好。
回去的脚步有些漂浮,显然还沉浸在楚晏跟他重新变亲近的喜悦之中。
楚晏眸色微沉,不露声色地看了囚帐旁的位置。
那里没有火光,很暗,就算站个人,想必也看不清。
听到那里脚步离开的声音,楚晏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对着黑暗深处语气森冷的呢喃了句。
“——当还他前世替你受的那一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