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才发现刚刚摔倒的时候,被断开的桌子腿刺入了大腿。
“公子!别救了!”似锦想冲进来,但又被大火逼退回去,她哭喊道:“她烧成这样,活不了的!夫人也不会允许她活下去!”
“你现在一个人还能出来!似锦求求你了!”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想让那少年快些出去。
但那少年眼底却沉沉的,依旧镇定的像一潭死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既然腿不能动了,那他就爬。
那少年把朝落的双手放在肩膀,然后靠着能活动的手肘,还有没受伤的右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挪动。
傅时雨紧张地屏住呼吸,虽说知道会出去,但当站在这里的时候,他手心里依旧渗出了湿腻的冷汗。
朝落伤得太重,已经昏了过去,那少年也没了力气,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落落。”
蚊子似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的响动里,显得格外细微,但落在那少年的耳边,却如同是号角洪钟,他撑着最后一丝超越极限的意志,硬生生地拖着朝落,爬了出去。
一见他们出来,似锦急忙踉踉跄跄地奔过来,那少年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气若游丝道:“这件事,不准让我母亲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阴冷的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似锦,像是似锦敢说一个不字,他便会当场要了她的命。
似锦面色微白,最后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
傅时雨神色复杂,心里思绪万千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那少年穿着单薄的里衣,跪在冷冰冰的黑屋里,傅时雨看到他正对着的香案上摆着瓜果,上面侍奉着牌位,写着先夫沈闻江生西莲位。
“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没想到夫人会偷偷跟我去柴房。”似锦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说:“公子,你就同夫人认个错吧。”
“你受着伤,又三天没吃饭了,再这样跪下去,你身体恐怕受不住了。”
少年像是没听到,依旧直挺挺地跪着。
“……”见房里一直沉默着,似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傅时雨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完整看清小时候的沈言亭,不,应该是沈朝落是什么模样。
少年的双唇皲裂,脸色惨白,肩膀上的烧伤没处理,在白色里衣上映出一大片刺眼的血渍,稚嫩的眉眼间能看出几分后来的影子,但眼里的情绪还不能完全隐藏,仔细辨认,能看出眼底泄露出的几分戾气。
正出神的时候,傅时雨突然听到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随即一道过于单薄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
她脚步很轻,跟没搭力似的,甚至在这个空荡荡,又阒然的屋子里,都听不到纹丝的声音。
那妇人从阴影里缓缓走到少年的跟前,她五官并不出色,只能称得上小家碧玉,空洞的眼眸里透着冷漠和绝望。
“你可知错?”她冰冷道。
少年不开口,只对着那妇人磕了个头。
默然许久后,他才低哑地说:“母亲,既然南瑶皇后已死,我想留她”
话还没说完,那妇人猛地抓住少年的长发,用力地在石板在石板上砸了几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