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邯看着他的背影,从喉咙里逸出一声轻笑,低得像是气音,短促得像是在人心头快速地弹了一下。

秦六略显僵硬地坐下来,在床上不安地扭了两下,将军只是笑着看他,并不出声。

他只能磕磕绊绊地开口:“怎、怎么啦?”

“嗐,你、你不知道!我刚刚正做噩梦,梦见一只黑色的大尾巴狼把我叼在嘴里,它、它可坏啦!”

他想转移一下将军的注意力,谁知越编越顺畅,同将军绘声绘色地讲着大尾巴狼的可怕,然而最后实在词穷讲不出什么,只能拿眼角偷偷地看将军,又问他:

“你怎么来啦?”

“怎么不开灯?”将军回了句不相干的话。

“啊?哦,开灯开灯。”秦六一面跟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他的话,一面打开灯。

暖暖的床头灯昏暗又温柔,如同坐在他前面的男人,他双手合十,捧到秦六眼前。

“刚刚我收到了一件礼物,你猜是什么?”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对他手里东西一清二楚的秦六装傻:“是什么鸭?”

他有些欲言又止:“……既、既然是礼物,不然你就好好收着叭,别看了别看了!”

秦邯微微摇头:“有人大半夜不睡觉,把自己当成礼物送来,我怎么能不看呢?”

他摊开掌心,露出里面那棵蔫答答的洗髓草。

秦六:“……”

他几乎想捂住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将军的声音又掺了点担忧:“你帮我看看,这棵草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

秦六劈手去夺将军手里的草,被躲过了,他看着将军珍重地把洗髓草放进口袋里。

秦六:“……你知道的,有些草草是自己要跑出去的。”

将军:“嗯,我知道。”

秦六:“你知道的,本体已经不太能控制住它们啦!”

将军:“嗯,我知道。”

秦六:“你、你知道的……”

将军:“嗯,我知道。”

他的眼睛好似辽阔而又静谧的夜空,能包容下一切。

秦六:“……你钓鱼执法!你太坏了!你连洗髓草都骗!”

他情绪激昂得快淌出泪花了,气鼓鼓地骂将军:“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睡觉!不睡觉就不睡觉,你怎么能装睡!你、你这是在玩弄洗髓草幼小又脆弱的心灵!”

他满嘴胡话,说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讲了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将军无奈:“……少看点电视剧。”

他耐心地等着被戳穿的洗髓草拨着土土,把自己的小羞耻埋得深深的。

过了几分钟,洗髓草总算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