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看看自己沾着血迹的防护手套,忽然就有些纳闷,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儿,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返回厂房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厂房附近被罗罗破坏的供电设备经过抢修,已经恢复了供电。路灯亮着,几辆大型货箱车停在门外,车门大开,不少人正来回搬东西。明夏留神看了一下,搬东西的都是白天被救援队带出来的普通居民,明夏没有看到涂庆,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到哪儿去了。
因为明夏的伤口还要换药,胡老干脆把他又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晚上也是跟胡老一起挤着睡的行军床——胡老不放心让这个伤员睡地上,又担心他半夜会发烧,索性就凑合着挤了一夜。
明夏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梦里一直有一群罗罗鸟在追他,他拼命往前跑,中间还被吓醒了几次,但等他再睡下,仍然会回到被罗罗追赶的梦里,一整夜都跑的胆战心惊,生怕被追上,身上又有哪块肉保不住。
幸运的是,年轻人的身体确实恢复力惊人,明夏并没有发烧,转天起来换药的时候,胡老很是欣慰的告诉他,过不了几天伤口就会愈合,到时候他就又活蹦乱跳的啦。
救援队给大家提供了一顿有包子有豆浆的早餐,大约十点的时候,通知大家可以离开厂房了。
走出厂房的大门时,很多人都跟明夏一样,有种做梦似的恍惚感。
老城区还是那个老城区,但很多地方看上去又不一样了。满大街都飘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曾经铺满了街道的鸟尸都不见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残留着一些古怪的痕迹,暗色的,一片一片洇进青砖的缝隙里,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坍塌的廊棚也被重新架起来了,有些断裂的支柱被换成了崭新的水泥桩,看上去跟周围古香古色的背景格格不入。又好像一块块特殊的告示牌,明明白白的提醒所有过路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涂仔宠物店”的大门开着,涂庆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忙着给笼子里的猫猫狗狗们喂饭。饿了一天一夜,又担惊受怕的,小家伙们看上去都不大有精神。
店里还是那天离开时的样子,到处都乱糟糟的,不过门前的廊棚已经重新搭起来了,站在门口眺望广场的方向,明夏会有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当然,也有一些东西会用自己的存在来戳穿这种假象,广场的梧桐树和远处的屋檐上还沾着一块块斑驳的灰白色。这些地方不大好清理,也不知要过多久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明夏拽了拽大门外的卷闸门,提高声音问涂庆,“什么时候找人来修啊?”在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昼夜之后,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在没有卷闸门的情况下安然入睡。
“已经打电话了,”涂庆在厨房里扯着嗓子答道:“维修站的人说了,活儿太多,最早也得下午四点多才能过来。”
明夏不放心的问他,“不会不来吧?”
“应该不会。大家都吓坏了,他们也不敢耽误。”涂庆端着一个不锈钢浅盆从厨房出来,他把浅盆放在地上,打开笼子抱出几只小猫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