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秋欣赏地打量了两眼,便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屋内其余的人。

显然大家都发现了江如卿的心不在焉,彼此间眼色询问着,半晌才有乐师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发问道:“江姑娘,你觉得……这曲子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吗?”

江如卿似乎被这一声惊醒了少许,慢吞吞地挪回目光,低垂的眼帘依旧让人窥不透她在想什么,只听她道:“没有,挺好的。”

乐师似乎欲言又止。

这时谢逢秋注意到,周围侍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离得近,稍稍细听便能分辨出那些话音——

“姑娘不愿配合,这可如何是好……”

“马上就要登台了,舞跟乐不过一遍,待会儿怎么跳?”

“唉,别说了别说了,姑娘这是在等那位萧公子呢,她也是个痴情人,可惜生在了这腌臜之地……”

“什么?!萧公子没来吗?!今天可是我们姑娘第一次出台的日子!他不来,难道要由着姑娘跟其他男人一夜春宵?!”

“可不是嘛,看着俊朗不羁,仪表堂堂的,没曾想内里竟是这等骗人感情的伪君子,亏姑娘还想着给自己赎身,真是太欺负人了……”

谢逢秋左右听了个大概,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觉得这出戏应当和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美名远扬的淮河花魁,定是被这传说中姓萧的公子给负了!这才心灰意冷,引火自焚的!

谢逢秋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他正沾沾自喜着,阁楼的门忽而被推开来,风韵犹存的鸨母带着三两下人走进,粗略扫了一眼,确认状况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打发了乐师和下人等,缓缓在江如卿身侧坐下,盯着她失焦的眼眸看了片刻,握住她的柔夷,道:“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他不会来了。”

江如卿兀自摇头:“我再等一会儿。”

鸨母忍不住道:“卿卿,萧公子亲口说了,他无意于你,你又何苦执着?”

“不,”她摇头,“我不信。”

气氛一时凝固,显然鸨母对江如卿的油盐不进也很是头疼,但终究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若有其他解决的法子,她也不愿她被一辈子禁锢在这秦楼楚馆中,“……我且问你,萧公子可有家室?”

这位令淮河花魁念念不忘的萧公子,全名萧潺,是江如卿意外识得的江湖人士,有着所有江湖人士的通病,来历成谜,身份成谜,踪迹难寻,楼中众人只闻其名,知道江姑娘有个难得的蓝颜知己,可大多数人连他的真容都没见过,所谓萧公子,几乎只活在江如卿的言语中。可偏生江如卿对他倾心不已,不似作假,画舫楼上下都猜测,待姑娘将来出阁,他定是姑娘第一位入幕之宾。

结果偏偏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忽然变了态度,歌舞也不来听了,人也寻不见,简直避江如卿如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