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
段凛回忆。
他去医院看她,是深夜。她哭得很凶。
阮瑜那时的哽咽还刻在记忆深处,再记得深一点,连当时她睫毛上的泪都清晰分明。
——“这几天别人问我,没事吧,我都说,没事,真的没事,放心好了。”
——“其实,有事的,我,我有事的。”
她在哭。
他以为她只是。担心手术。
段凛的视线落回病床中央,没蹙眉,神色很平静。过于平静。
一寸一寸,从阮瑜的手腕看向她的脸,定在她安安静静阖着的双眼上。
生日那一晚,她抬脸看他,弯起一点眼睛。
眼底亮着微光,想了想,认真许了两个愿望。
很简单。
——“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探视室外,邵立看了一眼时间,犹豫几秒,还是打算走近提醒。
刚靠近隔间的玻璃门,见段凛的眸光仍在屏幕上,神情冷淡,情绪未明。
而下一秒,邵立忽然听见他开口说了句什么,很低缓。
听清后,邵立不可置信地猛然驻足,表情从未有过的震惊,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半小时后,两人回住院部的地下停车场,车内的司机已经打完一个盹,问:“凛哥,咱是直接去摄影棚吗?”
“不急。”段凛回。
车还没发动,车窗被摇下。邵立见段凛摘了口罩,从烟盒中滑出一支烟,低头咬了。
他咬着未燃的烟,问:“介不介意?”
邵立忙回不介意,又仔细看一圈停车场,车很少,没人,顿时放心。
“我能要一支吗?”司机也有点犯瘾,笑问。
以往段凛不抽烟,连闻到烟味都蹙眉,司机这两年跟着他,一直没敢当面抽。
这回好了,司机欣喜地接过段凛的烟,又自己摸出一个打火机,先殷勤地给他点上。
邵立看段凛咬着烟,俯过身,低眼,借火点烟。
接着靠回座,乳白色的烟气勾缕蔓延,绕过他淡漠的眉眼。
不知道想起什么,段凛微微仰了下颌,眉宇蹙起一瞬,喉结滚了滚。
凛哥最近抽烟抽得厉害,邵立心里急,但不知道怎么劝。
事情是从那天开始不对劲的。
邵立至今还记得,阮瑜出事那天,当晚段凛和阮瑜父亲在私人会所见了面。阮正平刚从医院回来,他是直系亲属,医生把什么都告诉了他。
阮正平走后,邵立进包厢,刚巧撞见段凛从眼前几张纸上抬起眸光。
那个表情他真的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