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江单代时远去看他。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隔着防护玻璃,江单道。

“你说。”

“你在谋划这些‘意外’的时候,就不怕真的害了时远吗?”

时志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对江单笑道:“那样……也可以。”

“什么叫也可以?”江单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时远啊,他能活到这么大,已经是命运给他额外的馈赠了,他本不能平安长大的,他本应该死在一个深夜里,本应该无人知晓时家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叫时远的小孩子。”

时志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但又极其熟悉的诡异的笑:“你想问为什么吗?不必问,谁叫他越长大,那张脸,越像他母亲呢。”

那个深夜,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用铁爪一般的双手攝住了床上四岁男孩的咽喉,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挣扎渐渐微弱,扭曲的快意。

然而她听见一丝声音,朝门外看了一眼后,忽然愣了片刻,然后停下了动作。

男孩得救了,大口喘息着。

而尤玉娜走出门去抱抱门口那个半大的孩子,说道:“怎么跑出来啦,做梦了吗,阿志?”

时志睁大了眼睛,但眼神却是空洞的,他光着的双脚在微微颤抖,犹豫了片刻,点头道了句“嗯”。

但这个夜晚所见的景象,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于此一同封存的,还有那段时间他妈妈常说的那句话:“他越长大,那张脸,越像他母亲。”

但其实时志从来没见过时远的生母。

江单临走时,被时志叫住。

“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冯鑫宇,”他对江单说:“帮我带句话。”

第57章

江单直到判决下来才见到冯鑫宇,他被撤销了学籍,等待他的只有狭小的四方天地。

江单把时志的那句话带到了,又问:“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个。”

多日不见,冯鑫宇却没什么变化,看向江单的眼神反而更坦然了些,不像是刚来南风时那般躲闪不安了。

这样看来,冯鑫宇的表现并不全是性格内向的原因,一开始就带着目的的人,怎么可能敞开心扉呢。

“他的意思可能是……”冯鑫宇说道:“他不怪我。”

冯鑫宇右眼的镜片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不知如何碎开的,这使得他看上去像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手拿试剂的奇怪博士。

江单不太懂。

若要说责怪、怨恨,也该是冯鑫宇怨恨操控他的时志才对,可为什么是反过来的?

但给他们两人的时间并不多。冯鑫宇问了问自己母亲的现状——她只来过一次,知道实情后便再没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