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大打人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
手下低着脑袋清理了洒落一地的馊饭后,瞄了一眼角落里似乎昏过去了的孩子,什么也没说,又沉默着退了出去。
他还是不要管得太多,免得姚老大迁怒自己。
然而门关上之后,黑亮的眼睛倏地睁开,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露出了鲜血淋漓的掌心,和一小块锋利的碎片。
小时七并没有立刻开始动作,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角落里,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积攒着力气。
直到后半夜,他才动了动已经止血的手,捏着碎片的边,开始使劲磨着束着他双手的绳子。
霉变的绳子没有最开始那么结实,不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断开了。
小时七又低头解开了脚腕上的绳子,他把碎片捏在手里,转身轻轻撬开了早已松动的窗户栏杆。
锈迹斑斑的金属栏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咿呀声,然后被那孩子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一边。
窗户锈死了,小时七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推开。
远处别的隔间里似乎又传来了男人的低语和女人的娇笑,小时七踌躇了片刻,悄悄推开了门。
如果隔三差五来送饭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谎的话,拐角第二个隔间就是厨房。
厨房门没锁,小时七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当初带在身边的背包,里面的衣服和钱早就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抬手在脸上蹭了一把锅底灰,他开始往包里装罐头。
把背包装满后,他看着那一排老式灶炉,过去挨个拧开了下面的阀门。
透明无色的气体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散于空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返回了关着自己的那个隔间,掏出一个罐头,砸碎了脏兮兮的玻璃。
破碎的声音借着夜色传出去好远,男男女女的声音一顿,接着小时七听见了一串模糊不清的咒骂。
他没出声,也没慌,从窗户翻出去之后,迅速在地上踩了几个往外跑的脚印出来后,他转身顺着仓库外面错综复杂的管道往上爬,一路爬上了平整的屋顶。
漫天灿烂的星光下,他静静地趴在屋顶上,不一会儿,他就看见气急败坏的姚志杰带着几个人出门了。
小时七就静静地在屋顶上待着,直到天光破晓,那几个人才空手回来。
他们一进仓库,小时七顺着管道溜了下来,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开始拼命地跑。
*
姚志杰简直要气死了。
先是谈好的几个女人没卖出去,接着还被那个小鬼半夜给跑了。
也不知道那小崽子属什么的,他们追出去好几公里,都没找着他。
骂骂咧咧地带着人空手而归后,他没有注意到仓库里比起往日安静了太多。
“人都死哪里去了?”他高声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和烟。
他烟瘾一直很重。
*
小时七只因为爆炸的巨响而回了一次头。
黑亮的眼睛在那一刻倒映着漫天飞舞的初雪与熊熊燃烧的大火,随即漠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闷头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