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的主要工作已经谈妥了,云月闲和施宁各有收获,起身离开会议室。
云月闲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低头看手机,通过郑导朋友的好友申请,脚步不知不觉放慢了一些。
往前走着走着耳边忽然传来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云月闲起初没有留神,直到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言语间蹦出“怀孕”、“打胎”之类的字眼,她热衷于吃瓜的好奇心终究被勾了起来,忍不住往声音的源头看了两眼。
云月闲从两人争吵的房间门前路过,有意识地向屋内探看,还没等她吃上一口新鲜的瓜,里面的人看到她和施宁,骂声戛然而止。
“顾太太,施宁老师。”男人是万诚的经纪人,一眼认出了自家公司的老板娘,反应过来便开口向二人问好。
云月闲的目光却直勾勾定在了女人的身上。这个女艺人长得怪眼熟的,嘶……想起来了,跟佟意有点像,都是温柔那一挂的。这个气质在娱乐圈感觉有点平淡了,不太容易火。
女艺人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紧跟着喊了声:“顾太太,施宁老师。”
云月闲看热闹的意图破灭了,只能对两人摆摆手说:“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
离开万诚影业后,云月闲个施宁在路口分别,各回各家去了。
…
施宁平时住在清大附小旁边的老小区,这个小区外表看着陈旧,房价却高得吓人,原因无他,就因为这个地段属于清大附小和清大附中这两个学校的学区。
这样一个老破小的小区内可谓藏龙卧虎,保不齐迎面走来穿着汗衫牵着小孩的老太太老大爷就是哪个行业精英的家属。
施宁和女儿一起住在这儿,张硕大多数时间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里,张淑君则是两头跑、两边都照顾。等张硕休假清闲的时候,施宁会带着孩子过去他那边。
施宁今天下午跟节目组请假从灵秀山庄出来,跟张淑君说的是要陪她妈妈去医院体检,晚上不一定回家吃饭。她想着张淑君听了这个借口,应该直接带思宁去张硕那边了。
于是她推开家门,将装着剧本的牛皮纸袋随手扔在沙发上,卸下一身的疲惫,换了双舒适的拖鞋,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卧室。她打算泡个澡,然后读一读剧本。
施宁前脚刚进浴室,张淑君带着张思宁后脚就回来了。
张淑君把钥匙放在鞋柜上的收纳盒里,刚低头就看见施宁的鞋子歪歪斜斜的横在地上。她眉头一皱,弯腰把鞋子摆正。
“施宁?施宁你回来了?”
张淑君朝屋里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应,只听到水声。她很快就猜到儿媳妇在洗澡,从医院回来也确实该洗洗。
可是医院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施宁到她妈妈家接了人再去做检查,检查完还得把老人送回家,出嫁的女儿难得回家她父母怎么也要留她吃顿饭……
这样算下来,施宁回来得岂止是早了一点点?
“思宁你先回房间做会功课,奶奶今晚炖鸭子给你吃。”张淑君进厨房把买的肉和菜放下,回头对张思宁说。“别偷偷摸摸玩手机,我会进去检查的。”
“知道了。”张思宁耷拉着小脸回房间了。
张淑宁一个人在厨房把买回来的蔬菜放进洗菜盆里泡着,再把处理过的鸭子斩开放进搪瓷盆里腌上,最后洗干净手擦掉水渍走出客厅。
她正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目光就被沙发上的牛皮纸文件袋吸引了。
沙发上什么时候多了个文件袋?谁放这儿的?
等施宁泡完澡吹干头发走出房间时,看到的就是婆婆面色严肃略带怒火坐在沙发上的模样。施宁心里漏了一拍,本能的涌上一阵心慌与心虚。
“妈?您没去张硕那边?”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张淑君手里攥着的东西,她的剧本。
张淑君看到了。
气氛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两人的目光想接,沉默了片刻。
极力想隐瞒的事情就这样被婆婆发现了,施宁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迟早要进组,等她不得不离开家的时候,张淑君和张硕总会知道她复出这件事,既然早晚都为此争吵,那么今天被发现也不是不能接受。
施宁在无意识中挺直了脊背,这些年被家务琐事压得太久,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在荧幕前是怎样的姿态。
“你今天不是陪你妈妈去医院了吗?为什么带回来的不是化验单,而是剧本?”张淑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她一张口就有一种老师讯问犯错的学生的气场。
施宁上前坐在了张淑君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平静地说:“其实我没去医院,今天下午我去见了郑执导演,他希望我复出演戏,演他新戏里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一开始我还没决定接不接,所以没跟您说实话,抱歉。”
张淑君:“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决定了?你还想回去演戏?”
施宁道:“是,这个本子质量非常高,郑执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导演,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张淑君皱着眉头道::“为什么?我想要一个理由,你缺钱吗?”
“不是钱的问题。”施宁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长期压抑的心声:“其实这几年我尝尝陷入一种焦虑的情绪,我时不时就会患得患失,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张淑君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语,厉声质问:“你的生活怎么了?张硕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他还给你的父母买了房子,你衣食富足,而且我可以给你保证张硕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他只要休息有时间我都会让他回家来维系家庭感情,这样的生活你有什么不满足?”
“是我有张硕这么成功的丈夫,有思宁这么可爱的女儿,我的家庭和睦美满,物质上也非常满足。可是我的个人价值在哪?我是谁?”
施宁望着张淑君,长出一口气,紧接着继续说道:“妈您年轻的时候照顾张硕照顾张硕他爸,但您同时也有自己的事业,您时至今日还能说道自己曾经是优秀教师教导主任,您的家庭事业都是成功的,为什么我就只能做张硕的妻子、思宁的妈妈?”
张淑君闭上了眼睛,粗糙的手掌捂着额头摩挲了几圈,“我那时候跟你怎么一样?我那个时候光靠张硕他爸一个人根本养不起这个家。再说了,你和张硕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谈过,我不反对你出去工作,但你必须找个正经的工作!”
施宁心底像是被刺了一下,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演戏怎么就不是正经工作了?演员怎么就不是正经职业了?妈你也是知识分子,你应该知道现在社会演员和其他职业是平等的,早就不存在什么戏子下九流的说法了!”
“我知道演员和其他职业平等!我没说演戏就是下九流!”张淑君见她情绪激动,也不自禁地动了怒,大声喊了出来,“可演员注定要被搬上荧幕拉到台前被各种各样的人说三道四,你要是一个人也就罢了,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家?要是什么狗仔娱记都蹲到咱们家门口,把你的私事家事乱写一通发出去,一群陌生人对着咱们家指指点点,你觉得体面吗?”
施宁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反问道:“如果你怕的是公众关注和议论,当时为什么会同意接这个综艺呢?现在所有人已经看到我们家的家事了,我回去演戏还能带来什么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