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缓缓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间有些激荡。
永琮这回,真的立下大功了。
这个年代的鬼神之说,绝大部分人是深信不疑的。若是太子亲自查案,也要花费许久的时间,才能把目标锁定在鬼湖里面——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把赃银和账簿藏在鬼湖湖底,生生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自燃命案,加剧了恐怖的氛围,谁又能想到呢?
花娘与恩客的事迹是真,幕后之人恰恰生出了灵感,找到了绝佳的藏银地点。之后的游船没有一艘能够逃出生天,也是他们的手笔,以防有人发现湖底的秘密。
——永琮的画船同样出了事,逃不掉被火烧的命运,正是因为他们时时刻刻关注着鬼湖。谁去游船,只有一个死字!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个。
何等的心狠手辣,何等的视人命为草芥!
换做别的官员,绝不会怀疑厉鬼作案之说,生怕自己沾染上霉运,更不会派人去水中捕捞了。
若是永琮没有“鄂聪”的身份,没有与高明夜游秦淮,没有询问鬼湖的来由,这桩贪腐之案就成了无头公案,他们不可能找得到证据所在。
贪官还能继续逍遥下去,账簿永不见天日。
诸多巧合,却又不是巧合。永琮像是得天之助一般,但没有他立的“人设”,没有他日日夜夜的殚精竭虑、忙碌奔波……好吧,不是忙碌奔波,而是吃喝玩乐——账簿哪能找到呢?
太子笑容深了一深,臭小子,不愧是孤的亲弟弟。
他随手翻开一份账簿,里头的每一份花销,每一笔进账,都详细至极地记录了下来。
“江苏巡抚,游击将军,两淮盐政……”太子收起了笑容,淡淡道,“截取税银不说,鸦.片,也敢伸手买卖……”
整个江宁的官场,怕是烂透了。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太子继续翻了翻,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冷笑一声,京城竟然也有牵扯。
这箱账簿一旦流露,怕是得掀起一阵大风暴!
思索间,永琮梳洗完毕,焕然一新地出了里间,扒住门框,探头探脑地往外望了望。
瞧见敞开的大箱子,还有太子手中的书籍,永琮眼睛一亮,按捺住兴奋,蹬蹬蹬地跑了过来,凑在太子跟前,急急地问了两遍:“是账簿吗?是账簿吗?”
太子抬眸,永琮的眼睛晶晶亮的,闪耀极了。
太子有些手痒,忍住戳他脸蛋了冲动,咳了一声,“没错,是你要找的账簿。”
永琮只觉心中大石头落了地,欢呼一声,恨不得绕着院子跑个几圈,抒发抒发一番激动的心情。但方才游了泳,没多少气力了……
遗憾之下,永琮一把搂住他哥的脖颈,蹦到了太子的膝盖上,喜笑颜开地喊:“哥,我破案啦——”
太子猝不及防,险些被撞出一口血来:“……”
他缓了缓,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是啊,你破案了。接下来,是不是该算总账了?”
永琮顿时屁股一凉,一股危机感席卷心头,脑海中警铃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