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内。
两站路过去了,沈霖还在继续愣愣地望着窗外。
耳边,老太太已经叨到了“出艾克丽记”高潮段落:
“无数只毒鸦遮天蔽日,腾空袭来;巨大的异兽俯冲而下,树木倒伏……动摇者退缩了,空隙出现了……尖爪,长舌,不义之人周身笼罩着深沉的毒雾,圣徒头脑沉重,身体发软……饥饿,诅咒,痛苦,撕咬吧,疯狂吧,肆虐吧,山顶传来了邪恶的号令……”
“驱逐!那人将麦子,蜂蜜,香草抛向天空,无边的毒鸦吱吱飞散……洁净!那人将圣水撒向大地,大树攀天而起,牢牢缚住异兽……怜悯!神圣的光,照住那不义之人,浓浓的毒雾消散了,尖爪柔软变成了手,长舌消散吐出了人音:……愿您的怜悯,尽赦人间的痛苦,愿您的荣耀,广照尘世的众生。”
“那个啥……”
也不知是心情郁闷,还是天气不好,还是公交车后传来的包子味太浓,还是老太太的唠叨实在太久了……
总之,心情烦闷之下,始终望着窗外的沈霖,张开了牢牢闭住两站路的嘴巴:“这位奶奶,又是香草,又是圣水,又是神光……神通如此牛逼,那洛斯·吴清晨的雕塑旁边,为什么从来没有马呢?”
“那人的身边没有马”,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宗教笑话。
那是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某贵族到死都没敢发表,后人从坟墓中翻出来的遗言。
这位和善的,有良心的绅士,连续遭遇教会没收财产,夺取佃农,削去爵位,开除教籍等一系列套餐之后,绝望之下,愤怒之于,从无数的故纸堆中,考据得出:“那人”之前,教会的雕塑,经常会出现战马,“那人”之后,教会的雕塑,再也没有了马匹的位置。
这位有良心的绅士因而猜想:“那人”在广阔的世间,散发光辉的时候,很可能并不像教会后面宣称的那么战无不胜,教会担心引起联想,干脆将当时最能象征勇武和胜利的战马通通给取消了。
笑话是笑话,笑话又不仅仅是笑话。
这句话刚说完,沈霖就后悔了。
直呼圣名已是不妥,再叫后面三个字更近亵渎,至于最后的笑话……
都不用太久,放在几百年前,犯了第一项的家伙估计就会被身边的人砸破狗头,犯了第二项就有可能去宗教裁判所喝茶,而要是犯了第三项,火刑柱上肯定又多出了一把燃料。
其实,就算放到现在都不好过,沈霖注意到,随着自己这句话,整个公交车中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