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师兄端方无瑕,又如何会与你这魔修有牵扯!休要在此讨烦!”
戚临没有理会他们的话,目光始终都落在了钟情的身上,“上次走得仓促,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同仙君说。”
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欲,钟情身形一怔,猛然间就想起了那日山洞中发生的种种,耳根都不免染上了一点红。
身后的弟子愤愤不平,皆以为戚临是故意来找钟情麻烦,叫他难堪的。律钊皮偏过头瞟了他一眼,也当钟情是被这魔修气着,便不管他的阻拦,开口便道:“人也见过了,话也说完了,我二人便告辞了。阁下在佛门里可要小心行事。”
“不劳费心。”戚临戏谑地说道,“可我来找的是钟情,他还没与我说话,你们为何又上赶着替他回答?”
钟情张了张嘴,嗫嚅犹豫了一会,不咸不淡地说:“那日之事,多谢了。”
“只是一个谢字吗?”戚临追问。
“嗯。”钟情垂了眸,不再看他。
“好。”戚临笑了笑。
音落,律钊搭上钟情的肩,半拖半搂地带着人穿过树荫,缓缓走远。戚临回身望去,并未阻拦。钟情的背影挺拔如松,但肩上的那只手却是格外碍眼。他神识一凝,给钟情传了一句话:“黄昏时分,我来找你。”
钟情惊愕地回过头去,只见那棵榕树根须飘荡,枝叶相擦,哪里还有戚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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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后,钟情在窗边一坐三个时辰。他原先是念着清谈中有所体会,想回院后再行凝思静坐,可当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尽是戚临的那一句话。入定不过一时辰,便再无法继续下去。
他说黄昏来扰,此刻红霞翻涌,青山镀暖光,已近落日之时。
钟情坐在桌前,半敛着眼,手上拿着一支狼毫。桌上是散乱着的几张宣纸,上面是他三个时辰静坐的结果。钟情几乎是把整本《千秋雪》都给默了下来,一笔一划写得工整,像是在消磨时间似的。
天色渐渐暗下,相邻的屋子都点上了烛火,窗户上透出一点微弱的光。钟情抬起头,放了笔,犹疑地看着前方桌角上的烛台,犹疑地捏出一个诀。
下一刻,微风骤至,眼前宣纸翻起,有几张还被吹下了桌,趔趄地溜到了门边,碰上了一双绣金的黑靴。黑靴的主人俯身拈起那张纸,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张纸被他提到了眼前,草草地端摩了一会,又被他松手送回了桌案。
“让仙君久等。”他指尖一点,案上烛火燃起,暖色的烛光映上了他的脸。
他信步走到钟情的身前,腿上一抬,靠在了桌沿。
钟情神色平淡,问道:“你有何事?”
“不若仙君猜一下?”戚临道。
钟情皱了眉,似是对他这副轻佻模样很是不乐,他收了笔墨,说道:“若是没什么要事,魔皇可以离开了。”
“这就是仙君的待客之道吗?”戚临委屈地说,“我辛苦来此,连盏茶都不曾讨到。”
他见钟情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仙君白日同我说了‘多谢’,可我也有一个‘谢’字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