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心下微微泛起波澜,只有些不明所以的局促,应付两句,匆匆便回房间了。

齐伯瞧着他微有些错乱的步伐,稍稍扬起嘴角。

似乎开窍了一点点。

但我家公子还没动心思,谁家猪敢骗着拐着直接上手啃,我还是要把他的腿打折。

齐伯威武霸气地回房去睡,留下苏遥睁眼躺上半宿。

于此地,成个家吗?

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风雨飘飘洒洒落了一晚,翌日皆是好消息。

天色仍未放晴,旧京今夏的雨,一落便是数日。

刘掌柜亲自送两车书来,又亲热地挽住苏遥:“青石书院的文集,我给印好了。照书院与苏老板的要求,此番只刻印五篇文章,留了字迹,您看一眼。”

又道:“《云仙梦忆》的绣本也成书了。这个费工夫,只暂且刻印出这么点。十日后还能再送一批。”

苏遥翻着精致做工,称赞数句:“当真多谢刘掌柜。”

“不谢不谢,谢什么!”

刘掌柜依然迷信得很,“不说旁的,救我刘某人一命的书,怎么着也得花十二分的心思做不是?”

上回送贺礼的小厮复话,刘掌柜才道,自个儿着实误会。见苏遥此番神态,并无计较当日冲撞之意,愈发心生好感。

他连连拉住苏遥叙话,又安利一遍西山的老算命先生,方离开。

苏遥无奈:“西山的老先生想来是个厉害人物,刘掌柜很是相信。”

齐伯也客气得脸酸:“他死里逃生,如今陈氏刻坊被查抄,原先合作的生意,大半都入谢氏刻坊。刘掌柜也是想卖公子个好。”

随着刻坊书铺被查抄,朱家之事沸沸扬扬一段时日后,便散了。

各式流言花样百出,传到最后,皆与那句大不敬之言无关了。

今上在心虚。

朱家因大逆之言获罪,而这大逆之言,偏不能大肆传出去。

否则便更刺今上的心窝子了。

官场中人多少有些交好,朱家最后的罪名是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而校对司一众人、金玉斋和陈氏刻坊,是因私印□□。

但实际原因为何,众人心中皆有数。

这话渐渐于旧京不被人提及,就好像被谋害的先帝与前太子,藏于众口之下,逐渐不为人所知。

但有些人,却从未忘记。

譬如太后,譬如一些老臣,譬如许多士族。

不过距离一场真正的风雨,尚有许久。

即便风雨来袭,也不会先扫过旧京。

天高皇帝远,日子便松快。

苏遥选了个极好的日子,挂牌开卖《青石文选》第一册 。

夏季晨起日头已稍有毒辣,与苏遥的预想差不多,一开门,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

且大多不是熟客,而是大户人家的小厮,甚至管事,还有不少青年中年的文士。

致仕的那位文知府也来了,翻开文册与苏遥说话:“我瞧着,这后生的馆阁体写得还不如苏老板的弟弟。如今陆山长可宽厚,我上学时的字一个不板正,手板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