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撕都不行。

傅先生的笔名叫“鹤台”,桌上三人皆知晓。

傅陵淡淡一笑,索性先开口:“我瞧着仙鹤模样的好看。”

飞江掠水,穿云度日。

这两只仙鹤的姿态飘逸,确实漂亮。

正巧苏遥也念起傅陵的笔名,刚要顺水推舟地应下,便听得许泽打断:“仙鹤的模样是好看,但画工却不精细。”

丹青一道,许泽才是行家。

许泽既张口,便自用色说至笔触,头头是道地论说一番。

最后给个简明扼要的结论:“画工太粗糙,一瞧便是赶工紧。福祥斋是大铺面,这等平素用以送礼之物,该更精细些。”

小厮既遇上顶尖行家,自然连连应声。

自古红脸白脸皆是一起唱,谢琅就顺势笑笑:“许先生是行家,自然不好比。但这又不是在买丹青画作,不必那般讲究。我觉着,今日是旧京的大庙会,拿咱们旧京有名的花回家,正好应时应景。”

谢琅这是逛旅游景点买纪念品的思路。

苏遥笑笑,便觉得也对。

仙鹤别处也有,花却是特别。

傅陵眼眸一沉,瞧见苏遥神情不对,正要开口,却被白悯打断:“我也觉得花好些。”

他弯起眉眼,又望向苏遥:“今岁你说想养芍药,还来问过我成不成。你的哮症也不知是沾什么香粉就会发作,我便没同意。如今买个盒子倒不错,瞧着你那里也没这种花样的摆件。”

苏遥被说得愈发心动。

傅陵面色一黑。

稍一顿,只沉声打断:“我还是瞧着仙鹤纹样好看。”

苏遥一顿。

傅陵冷冷抬眼,挨个反驳:“许先生精于丹青之道,但这最多,也不过一个迎来送往的物件,样式讨巧漂亮便是。如你方才的评道,旧京几家铺子的礼盒能拿得出手?”

许泽顿一下,却只道:“苏老板买东西,我既然在,免不得说道一二,省得苏老板花冤枉钱。”

说着,又看向茶摊小厮:“我话说重了,你们福祥斋介意吗?”

许泽身上有种文士特有的清高孤傲,因年龄小且沉默寡言,平素并不如何显露。

但正经端起架子,也颇有些傲人气势在。

两厢对峙,这茶摊小厮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戏,一边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有点怂……

好像开始来真的了……

客人自然最大,老牌子最不怕人骂。小厮忙客气回应,因突然有点怂,态度更讨好几分。

许泽只静静与傅陵对视。

傅陵一顿,心下忽有些闷火。

他兀自压住,又缓和语气:“正经算起来,这两个盒子都入不得眼。许先生既非要于人前挑拣,我也无话可说。谢夫子不也觉得不该以技艺论么?”

谢琅点头,复笑笑:“既不论笔墨,那合该选个应景的吉利物件。”

傅陵淡淡挑眉:“这话说对了。今儿已六月初六,旧京芍药花期早已过。于大慈安寺中买芍药,是应的什么时?又是什么景?”

他继续道:“旧京年年开芍药,苏老板想看出门看就是。画得又不甚好,如何比得上真花?仙鹤于旧京却是少见--”

傅陵一顿,又勾起嘴角:“说来,大慈安寺的住持处养着两只仙鹤。选仙鹤纹样,才是正经的应时应景。”

谢琅不由一噎。

一旁捧着盒子的小厮让傅陵一通说辞,绕得心服口服:……我都不知道我家的盒子能说出这许多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