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提出过要带小朋友去教务处或者见见莫克代斯他们,每当那时小帝斯就会分外抗拒,最严重的一回直接挣开了安晚的手,消失好几周才再次出现。

后来安晚渐渐发现小帝斯可能身份来路不太正常,他的认知神智都很正常,唯独拒绝与人接触,除了被霸凌的阴影之外,应该也有不敢被发现的隐情。

安晚亲手疏导过这个白发男孩的精神域,其中压抑、不甘、愤怒、嫉妒的负面情绪如淤泥般暗涌,埋藏其下的自我意识艰难呼吸,直到被他共情疏导了好几次后才学会笑和哭。

可怜的小孩,看到他安晚就会不自觉想到前世的自己,总会多几分怜惜和耐心。

至于隐情?安晚耸耸肩,毫不客气的说他一直在做的事情都是积极引导,哪怕小帝斯是个隐藏的反社会型人格患者,经过他几个月的共情疏导之后也能治愈一半儿,何乐而不为呢。

走了半个多小时,随着血腥味逐渐刺激鼻腔,室内体育馆的大门出现在安晚面前。

“小帝斯,你在吗?”

安晚推开门,这会儿没有学生上课,体育馆内一片昏暗,日光透过高高的窗户薄薄的洒进来,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沉浮。

馆内晦暗不明,高大的篮球架下影影绰绰,也不知道背包还是沙袋。视线在这里受限,安晚闭眼用精神触角向那边扫去,果然在球筐后发现了蜷缩在地上的白发男孩。

精神触角探查之下纤毫毕现,安晚甚至能“看见”小帝斯苍白的小脸上冷汗缓缓滑落,单薄的衬衣也被洇成深色,在地板上聚成一滩水渍。男孩浑身发抖,用最脆弱最坚固的姿势蜷缩成一团,宛如待在母胎里的婴儿,他紧紧皱着眉,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确实是无意识。

安晚走近喊了两声,黑帝斯紧闭双眼毫无反应,竟是已经昏迷了。

他蹲下来伸手一摸:“好烫……怎么烧这么厉害。小帝斯,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我带你去医务室。”

安晚说着就要收回手掌,岂料原本昏迷中的白发男孩突然身手敏捷的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苍白却滚烫的脸颊上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懵懵懂懂的睁开眼,双眼烧得发红,有些扩散的瞳孔在看清眼前人后骤然紧缩,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上了双眼。

安晚:……

“醒了?”

黑帝斯心脏狂跳,忍着如沸水滚过般疼痛的嗓子,哑声嘟囔:“唔……好晕。我要睡会儿……”

不能睁开眼睛,要控制不住了,马上要恢复复眼了!

快走吧,让我自己待着,只要再熬过几天就好——唯独不想被你知道这畸形丑陋的身体。

“那怎么能行呢,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身边人非但没走,还弯腰把自己抱了起来。高烧无力的头颅靠进怀里,黑帝斯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清新凉爽的薄荷香包围了,那香味如同一捧清泉浇灌进他沸腾的血液,平复着灼热的呼吸。

黑帝斯神奇的恢复了些力气,他不敢睁眼,随手抓住了块布料:“不去,不去医务室……我,没事。”

去医务室验血,你就知道我是虫族了。

男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少了平日里的冷漠倔强,让人心疼得不行,安晚耐着性子哄他:“就去简单看看,你发烧了,得去治疗舱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