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回白于行居然噎了噎,然后低下脑袋抓了抓头,不说关系好,也不说关系不好。许久之后,他对周逊道:“你们要抓那些人,是不是特别麻烦?我前几天看见陆显道抓了个和纵奴杀人的货,因为那人的爹和背景,还有什么规矩……陆显道不杀他。”
他这么一说,周逊就明白了。白于行之前和陆显道关系转好了,最近却仿佛闹崩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想了想,坐到坐在阶梯旁边的白于行身边,道:“身在朝廷,有时候是有许多不得已的。你觉得是陆显道不肯主持正义,不肯杀人。但有时候规矩便让人不得已只能这么做。”
“……”白于行没说话,他似乎还是有些郁闷,抓着脑袋,“反正在我看来,杀人是要偿命的。”
“……不过有时,总能找些别的方式,让那些人吃吃苦头,又或者,实在意难平,下回便找些其他的是由,好处罚他。”周逊道,“而且陆显道身为副指挥使,不是只对旁人这样。若是被害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而不能杀,他也会命人放他离开。”
“……没劲。”许久之后,他听见白于行嘀咕了一声,“不过死人脸确实是会这样的。”
白于行心里的心结稍微解开了。周逊于是拍拍他离开。他进到院子里时,沈老头还在院子里走路。他身体好了许多,于是有心情到处乱走。见周逊来了,他笑嘻嘻道:“哟,又来看我了?最近活儿干得不错嘛!”
周逊坐下和他闲聊。老头先是敲了敲腿,抱怨身体恢复得没年轻时快,然后又道:“听说过几天皇帝要祭祀?到时候,我也出去凑凑热闹。我在屋子里待着,可憋坏了。”
周逊道:“师父您还记得当初您在幽篁巷里被刺吗?他们当初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哪知道,老头我低调得很,谁知道怎么就让人发现我住那儿了。”沈老头摆摆手道,“不过出去看个祭祀不碍事的,如今那边的人也知道不是我管事了,还能来袭击我?”
他说得信心满满,斩钉截铁,是不可能被改变心意的模样。周逊想了想,也不再言语了。
他嘱咐沈老头好好养伤,然后便离开了。离开时,他看着天空,微微低了眼。
眼里有一点热意。
七日后,皇帝祭祀时。
一切都应当有个分晓。
……
如今是紧张时节,与北魏通信是忤逆大罪。周采想尽办法,最终想了个法子,以暗号的形式将信传了出去。
他相信康王会看到这封信的。
在历经了长久的流浪后,在柳家的这几日过得算是非常滋润。柳辙把他安置在京郊的小院里,院里院外都有许多守卫把守,周采很感念他的帮助。
甚至给他送饭照顾的人,也是个哑巴。
他没想到柳辙会对他这么好。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自觉的轻蔑,心想自己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能靠着这些对他有好感的人,飞上枝头。
万事俱备,只等康王来接他了。而当日在那片窑子里发生的事,他倒要仔细考虑考虑,要不要让柳辙“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