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自觉不是挑事的人,想了想,诚恳奉告:“大理寺送的是假酒。”

御史中丞:“……”

法场是临时搭的,难免草率,阶下还是一片杂草砖石,刮着囚衣格外粗粝单薄的布料。

云琅振落牵衣蓬草,举步踏上石阶。

台上人高高坐着,眼皮也不抬:“犯臣何人,犯下何罪?”

御史中丞尚未及开口,高继勋已上前一步,抱拳俯身:“回老太师,犯臣是云府余孽云琅,犯得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

御史中丞晚他一步,怒目而视:“你——”

“怎么?中丞接手云府一案,熟读文书卷宗,莫非以为……”

高继勋侧头看他,冷冷笑道:“以为我说得不对?”

御史中丞胸口起伏几次,扫过台下指指点点观斩人群,没再说话,向后退开半步。

午时二刻,太阳正是刺眼的时候。云琅眯了下眼睛,抬头往台上看了一眼。

监斩的是当朝国丈、太师庞甘。

三朝老臣,头发胡子都白透了,拄着御赐的龙头拐,颤巍巍路都走不稳。整个人倒还老而弥坚地捧着诏书,念得抑扬顿挫:“天生民,而立之以君。夫君者,奉天养民者也……”

云琅向来对这些之乎者也颇感头痛,找准根木柱,跪坐下来靠着,闭目养了阵神。

太阳当头,既无云又无风,哪怕是冬日,跪听圣旨也有几分苦晒。

不少人恭敬伏地,跪得难熬,也已偷偷换了好几次腿。

庞甘不紧不慢念了一炷香,终于念到最后:“圣上继位,感天承运,奉先帝之遗诏大赦天下……然,谋反大逆、罪大恶极者,皆不在此列!”

不少人被慑了一跳,本能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