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所涉颇大,开封府急案急办,冒犯太师。”

卫准道:“还望大人恕罪。”

庞甘看着他,口中含混应着客套,心底骇然。

开封尹向来对朝中百官不假辞色,今日忽然学会了客套,进退有度起来,竟反而比昔日更叫人心惊。

一柄宁折不弯的生铁冷剑,尚可设法拦腰折断,若这把剑又学会了敛锋藏刃顺势周旋,便已堪称可怕。

更可怕的……是如今这把剑,分明显然已全不握在襄王手中了。

庞甘眼睁睁看着开封府众人出门,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站了一阵,又一步步挪到书架前,看了看已不再装着大印的空锦盒。

琰王印,白玉云纹,刻浩荡百川,取得是前人名词“浩荡百川流”一句。

浩荡百川流,浩荡百川流。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昔日文德殿中,群臣议琰王封赏印鉴。庞甘曾冷眼看着内殿送出这一页染了血的纸,他那时只觉可笑,全然不曾放在心上。

当年是他们这些人一手造出的端王府血案,相关的人死的死、散的散。炙手可热的权力一步步被拿在手里,偶尔回头时,心中也一闪念发虚,担心来日败露,担心被人复仇,担心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可事做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狠,那些心虚也越来越消弭淡化,连入梦也不再有了。

后来留下的困于高墙深府,远逃的遁入山野荒川,看似诸事已定。

谁也不曾想到,这诸业诸孽,竟还都会返还回来。

庞甘勉强撑着书架站立,看着窗外枯白寒月。

屋内有隔风暖墙,他站在原地,冷意却顺着脊梁骨缠上来,心中一分分彻底寒透。

宿命难逃。

宫中逐利,襄王求权,太师府保皇后与两个嫡出皇子,竟还要掺一脚没影子的争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