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用仅剩的力气说出那番话,嘶哑的嗓子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全场,叫所有人屏气凝神下,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愿跟我走,那我便为她留下来……除却白骨真心,我一无所有,生而为鹏,千百年来我张开翅膀,飞过万里长空,早已习惯了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但现在,现在不同了……”
染满血雾的眼眸缓缓一转,望向了一旁捂住嘴,泣不成声的夭夭。
唇角微扬,金不弃深情凝视着夭夭,血淋淋的一身在夕阳中似染了层金边,他笑得轻缓,一字一句也说得无比轻缓。
“现在,她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天空。”
饱含情意的话语中,克满大吼一声,一拳挥去,却是重重地打在了木板上,瞬间细屑横飞,他仰头望着金不弃,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我输了。”
醒来时,一切都改变了。
到底是淳朴善良的人们,夭夭的族人被金不弃的执著所打动,被他的勇气所震撼,原有的偏见也在那场比试中消除不见,他们相信了他的真心与诚意,不再视他为异类,不再恐惧厌恶他,而是真正接纳了他,接纳了他成为春风谷的一员。
谷里挂起了红灯笼,桃花欲燃,所有人唱着笑着,开始欢天喜地地筹办金不弃与夭夭的大婚。
那大概是他一生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吧。
夭夭依偎在他怀里,共看晚霞满天,他们十指相扣,相视而笑。
不弃,不离不弃,彼时歌谣动听,十二月,岁更始,可长歌可醉饮,唯不可离去。
“后面呢?”
沅梦抱着本子,听得入迷了,微风拂过,金不弃却眸光陡厉,一下烦躁不已,一把拍掉沅梦手中的本子:
“别记了,没有后面了,故事停在那一年了,永远停在那一年了!”
(七)
经历了第三百零三次入梦无果后,金不弃连拿鞭子抽沅梦的脾气都没了。
沅梦把他的故事套了又套,造出的梦却总是“缺斤少两”,不是场景混乱,就是细节不清,最不可饶恕的漏洞是夭夭的脸始终没有幻化出来!
金不弃揪住沅梦的衣领,平时恶狠狠的一张脸只剩下可怜兮兮,语气绝望得几近哀求:“求求你,把夭夭还给我,还给我!”
沅梦急得满头大汗:“大鹏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待小弟再研究研究……”
研究个屁!
金不弃一声长啸,一把松开沅梦,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发散乱,半晌没有抬头。
等到沅梦又喘又咳地拍着胸膛为自己顺气时,金不弃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空洞的眼眸注视着沅梦,两行清泪就那样刷刷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