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梁锦偏着头,将脸埋在他的肩上,瓮声瓮气的,“有时就想,要是永远不长大多好,我们几个还成天混在一起,不用想科举仕途,也不必虑什么情愁爱恨……”
何须问一面拍他,一面轻轻笑了,“我倒还是想长大,长大就不必整日伶仃叹惋,就能遇着你了。没遇着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滋味儿,仿佛每日都是行尸走肉,日子捱过一天是一天,自打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原来可以为一个人又哭又笑。”
“你何时哭过?”梁锦从他肩上抬起脸来,煞有凝重,“难道我不好让你伤心了?我若是不好,你打我骂我就行,可不要偷偷躲起来哭,岂不是让我一颗心七零八落?”
“我有说是你不好?”何须问嗔他一眼,朝他挨过去,手搭上他的肩,蓦然羞赧,“是你去洛阳时,我想你……”
“哎,我回来你怎么不说?”梁锦推他一下,将他的脸抬起来看个究竟,“你这人就是面皮太薄,凡事有商有量嘛,我还只当都是我痴缠着你呢。”
看他又不正经起来,想必是好了,何须问便起身拉他,“用饭去罢,天儿都黑了,回头又不容易消食,我让他们再去将菜热热。”
在他轻柔话语中,梁锦已将那烦绪暂且搁下,他也明白,人哪有不长大的道理,长大后便是各奔前程,各有遭遇。好在他是幸运的,也算事事顺遂,只头一件,这一生一世不必与何须问分离。
第76章
转机
月儿倾照,各照天涯两端,似有一根长线,一头系在江宁,一头系在大京。
傅成拢着一件夹层的大氅,靠在明瓦槛窗下看此夜星辰,群星闪烁,尽头底下,一定有一处也照着余岳阳那明朗如星辰璀璨的笑。一想起那笑,他自个儿也笑起来。
怎料夜里微凉,这笑又惊带一连串咳嗽,他妹妹正巧前来探望,才跨进门槛儿就听见这一陈摧心的声音,忙赶了两步进来,“哥哥,怎么做在窗户底下,虽然关着,到底有风从那缝隙里灌进来,去躺着罢。”
她伸出柔弱一双手臂去搀扶高大的兄长挪动到床上,那日渐凋尾的臂膀,曾经替她遮风挡雨,一思及此,她便鼻酸累涌,扑进傅成怀里,“哥哥,你得好起来,你还没看着我出嫁呢。”
姑娘家说哭就哭,眼泪鼻涕糊了他一个胸膛,他止不住费力笑起来,扶着床架子坐下,又拉他妹子坐下,“这么大了,怎么动不动还哭?以后到了婆家谁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