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这句话,季宵的眼神一点点清明。

我下了床,要离开,但他拉住我的袖子,嗓音还带着一点绵哑,说:“我们一起去。”

我看他。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样子。

湿红的眼梢,红润的、像是沾了露水的花瓣一样的嘴唇。

我的视线一点点落了下去,看着他的腿。

季宵身材高挑,两条腿便也修长,上面覆盖着薄厚适中、流畅漂亮的肌肉。这会儿跪在床上,膝盖把床铺压出一点凹陷。凹陷之后,还带着濡湿的痕迹。

汗水把被褥弄得发潮,原先也不好再睡。

我想一想,说:“好。”

说来,这一切不过是几句话工夫。

我和季宵重新披上浴袍。季宵想一想,还去一边推开窗。

海风夹杂着雨水吹了进来。我已经到门边,手握着门把手,回头看一眼。见季宵立在窗口边,风将他睡袍的袖子吹起,里面鼓满了风。他略长的头发也被吹动,露出光洁的额头。

有雨水被风刮在他身侧,被电光照亮,宛若万千莹光。

这样一个瞬间,我心头骤然发空,觉得季宵一下子离我远去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刚刚才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季宵领子的边缘,就有我留下的痕迹。

我心头稍定,恰好季宵侧头看我。

他对上我的视线,略有怔忡,而后笑一下。

他身侧仍然是风,是雨,是电闪雷鸣,是海风呼啸。

但他静静站在那里,不理会外界动静,只是对我笑一笑。

我看到,觉得自己被从黑暗、寂静中拉了出来。

可以重新听到外间人的讲话声,是说:“可外面雨那么大!”

“所以才要上来找邵先生。”

“你敢出去吗?司机不是已经——”

我收回视线,打开门。

几个年轻人站在外间。

他们原先在讲话,未料到我会在这一刻露面。

我开了门,算是打断他们的交谈,他们一起侧头看我。因猝不及防,身体略略后退一点。

我看在眼中,未对此说些什么,而是道:“你们把我爱人吵醒了。”

在我身后,季宵的脚步略有停顿。

我好笑地想:嗯?他在心虚吗?因为本来就“醒”着?

这份带着一点温柔的心情,自然无法为外面几个年轻人所知。

哪怕是一直冲在前面的陆兴平,面上也多了很多挣扎、忐忑。

他蓦地朝我弯下腰,说:“很、很抱歉!但是邵先生,我,我实在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靠在门边,看着他,说:“不情之请?”

自始至终,门只打开了大约二十公分的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