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老杜回头,岑明的表情又一点点收敛。

这天晚上,老杜照旧不在,我和季宵帮岑明“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这还不像是倪雪离开的时候,左右不过是相隔不到五米的两扇门,岑明甚至没有把自己的衣物打包装箱,而是直接抱在手上,先堆到倪雪此前的屋子,预备以后再做整理。

话虽如此,可有了借口,我们还是得来一场“乔迁宴”。

照旧是从附近的餐馆那里叫菜叫酒。季宵开玩笑,说:“咱们这么支持老板的生意,老板也不说给咱们弄个终身VIP。”

我配合地笑道:“后面可以给老板提一下。”

岑明也干笑两声。

季宵听着,眼睛眯一眯,与我对视。

我说:“喝酒。”

季宵慢悠悠地笑了,“对,喝酒。”

醉意上头,就到了岑明“倾诉”的时候。

他喝得面颊胀红,抱着酒瓶,趴在桌面上。

季宵说:“今天老杜说,你可以搬过来,怎么感觉你没有那么开心呢?”

岑明的脑袋晃悠一下,捏着酒瓶的手晃悠得抬不起来,说:“我以为,嗝,我以为他不会让我来。可是……嗝,他让我来了。”

季宵面不改色,问:“他为什么不会让你来?”

岑明醉眼朦胧,看着他。

季宵叫他:“岑明?”

岑明说:“实习期之后,季宵,邵佐,你们,唔,你们还留不留?”

季宵看我一眼。

他握住我的手,这一幕落在岑明眼中,岑明的面色仿佛恍惚了下。

季宵说:“我们还在考虑。你呢,你也在考虑吗?”

岑明说:“这里,嗝,这里条件是不错。”

季宵用客观口吻,说:“五险一金都有,住宿便宜,吃饭免费。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也解约了很多成本。”

我补充:“而且是大公司。虽然部门比较边缘,但多干两年,写在简历上,也很漂亮。”

季宵听着,看我一眼,对我做口型:自卖自夸?

我在他掌心挠一挠,口中说:“不过,我们也有考虑。毕竟我们这种关系,长期住在隔音不太好的宿舍楼,还是不大方便。”

我未与季宵提前排演过这番对话。但我说到这里,季宵自如地接了下去,说:“所以,我们之前商量着,拿了三个月的工资,算是有一点积蓄。这几个月,我们也没太花钱。这么说来,平常住房子的押一付三是能做到了。”

我说:“如果要出去租房子的话,这里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

我们一言一语说完,岑明听着,仿佛脑子发晕。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知道,你们没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你们觉得,都是我胡思乱想,嗝,自己吓唬自己。”

季宵面带微笑,并不讲话。

岑明看他片刻,转过视线,“咕嘟嘟”地给自己灌了两口酒,才说:“但是!但是这里绝对有问题!我就怕有命拿钱,没有命花。老胡没了,倪雪走了,老杜——老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他说着、说着,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到后面,竟然是睡着了。

一个醉鬼靠在桌子边上,打着呼噜,鼾声如雷。

季宵像是无语,过了片刻,才说:“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