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涧四周寸草不生, 只有起起伏伏的黑色瘴气,偶尔有一两只黑鸦会叽喳着经过这里, 但耐不得寒冷, 片刻便呼啸远去了。
沈长夜赶到的时候,四周起了大风。
刖蓝早已离开, 冉毓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黑色河水, 竟连他来了都没有察觉到。萧宁跪在寒涧的崖边,身上缚着几道冉毓的灵力凝成的绳索——想要挣开这样的禁锢, 对他来说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就那么呆呆地跪在崖边。扑面而来的冰寒之气, 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
沈长夜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面色一白, 向冉毓周身的弟子问道:“小二呢……顾陵呢?”
答他的人是顾陵的五师弟齐泽, 他虽不至于像是冉毓和萧宁一般, 但也受了极大的刺激,他仰起头来,木木地答道:“二师兄……从这里跳下去了。”
齐泽像是在梦游一般, 说完这句话后又重复了一遍, 他扯了扯冉毓的袖子,呆滞地说:“疏鸿, 我们二师兄……从这里跳下去了……”
冉毓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他,齐泽扶住他的肩膀,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大声吼道:“他从这里跳下去了, 这可是寒涧啊!这可是寒涧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呢……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我还想等他回来带我们去喝酒,他怎么,他怎么……”
“是啊,”冉毓垂下头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们都在盼他回来……”
齐泽晃着他的肩膀嚎啕大哭,一旁他的四师兄葛初却没有这么歇斯底里,他呆呆地立了一会儿,突然拔了自己的剑,不管不顾地飞身向崖边的萧宁扑了过去。
“小四!”沈长夜一惊,出招制止了他,喝道,“冷静点!”
萧宁慢慢地转过头来,看见葛初恨得发红的一双眼:“萧宁,萧宁!你好狠的心,你明明知道二师兄喜欢你,他从小就喜欢你,有什么好东西他都留给你,我们天天说他偏心,可他就是对你好……”
“试剑大会的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你凭什么怪到他的头上?我们以为你后来是把他接到魔族去养伤,我们都以为你有点良心,不会害他的……”
他负气一般把剑“哐啷”一声扔到了地上,泪流满面地说:“可你对他做了什么啊?他平日里那么快乐的人,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了,你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沈长夜一伸手,解了萧宁身上的禁锢,可萧宁仿佛完全没有知觉一般,待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他走得近些,才听见萧宁在低低地喃喃自语:“师兄,那夜我在桂花树下等了你好久好久,你怎么没有来啊?”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一双眼睛水光潋滟,蒙着一层雾气,声音却带着些破碎的笑意:“我们一起下山吧,你以前老给我买桂花糖糕,我好久没有吃过了……”
沈长夜有些不忍,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小九……”
萧宁熟视无睹地继续笑着说:“我手好笨,只有小时候学会了做你最喜欢的糖粥,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那天你做的菜很好吃,我为什么当时没说呢?”
他抬起头来看着沈长夜,似乎很是疑惑:“我为什么当时没说呢?”
“萧宁,你……”沈长夜扶住他的肩膀,犹豫道,“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