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勇不能接受。
“今天就到这吧。”说着,他直直的站起来,撞到了桌子,也没反应,就直接走了。
薛奇急忙追了出去。“穆……”
穆勇被拉住,态度倒是平静。对着薛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薛奇好像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似的。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被抓的有点疼,穆勇也没说什么。两人直接回到了卧室。
穆勇晚上没睡好。
他梦见了他母亲。
梦中他的母亲还是那副样子。每天都想离开这窑子。却只会哀求着那些恩客。刚开始说的最多的是,您把我赎回去吧。我给您做牛做马。可是谁又会在乎呢。后来,母亲年纪大了些,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了。似乎放弃了自己。又一直哀求,求您把我儿子带回去当学徒吧。求您给一条生路吧。
在梦里他又像小时候一样无能为力,却模模糊糊的又有着成人的思维。只能一遍遍的听着母亲那懦弱的声音。恨得牙根痒,气的心口疼。
每过一会,他似乎就长大一点。也就离他母亲死亡的日子近一点。
即使是在梦中,穆勇也对那日子有着绝对的抗拒,所以在那之前就醒了。
可这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这噩梦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虚假里参着真实,真实里又带着虚假,让人分不清,逃不开。就算穆勇惊醒的在床上坐了起来,记忆里的画面还是如同梦靥一样追着他,纷至沓来的浮现在他脑子里。
穆勇的母亲死之前,得了病,终于被窑子给扔出来了。年幼的穆勇废了老大劲找吃的养活她。但是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女人,为了不饿肚子,还是暗搓搓的重操就业。结果死的时候,形容枯槁,还大着个肚子。像一个瞪大了眼睛,无法呼吸,畸形怪状的鱼。那样子,看一眼,穆勇一辈子也忘不了。
最后的时候,她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后悔。后悔年轻的时候不该出门被绑走,后悔没有早点逃跑,甚至后悔没有早点从那村口的河里跳下去,就再也不用受苦。有时候,神志恍惚,还求穆勇救她。
穆勇一个孩子,对他母亲的呼救,手足无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办法。
他只能坐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地承受他母亲给他的痛苦。
这痛苦太强烈,年幼得穆勇只能恨他得母亲。他从这恨里得到力量,方才能在这苦难里活下去。穆勇立志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要活出个样子。他要和这女人不一样。
等她呼痛得声音终于断绝了。穆勇觉得绝望,却又觉得解脱。
从那之后,穆勇恨不得把她从记忆力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