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引也点头配合。

15.

只林其渭激动之际,一双眼望过来时,正正与谌引对视。

墨色如渊,白沙叠漫,顷刻呈现眼前,化出一双墨底飞白的眼。

短暂一瞬。

谌引脑中赫然嗡鸣,似有惊雷剧爆,刺耳般嚣叫声响。

感觉如头疼欲裂,眼前重影交叠,迷迷看不真切。

谌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握着剑鞘的手也骤然脱力。

林其渭见状,伸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腕,避免他向后跌倒。

恍惚间,谌引听到林其渭在焦急唤他:“谌公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可那填满焦急忧心的语调背后,又藏着满是恶念的狞笑。

谌引听那笑声在说——

“千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如此回报我的恩情,却又能忘到什么时候?”

“谌玉……你我诞生于鸿蒙,本就生而混沌,难道你以为重开仙栈,就能护这世间?”

所有低低如泣,狰狞可怖的声音之外,是重叠了种种景象,却仍清晰可见的墨底飞白的一双眼。

是林其渭的眼睛。

不。

谌引浑浑噩噩的想。那不是林其渭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曾有它的主人,它落在他眼中的,只有那片飞白。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谌引听到的最后一点儿声音,是天道满是遗憾的叹息。

他听天道轻声说:“你执意所做之事,未必遂愿。可你心意已决,我亦不可改变。”

16.

空茫茫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

谌引又陡然惊醒。

黑暗里不见光,也没有任何指引。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究竟身处何方。

他往前行走,又感觉自己似在无尽的黑暗中倒退。

他不知前方或后方会有什么,是一个转角之后,会见到光,还是行了千百步,最终只能跌落在一个悬崖。

有的剑,活了近千年,从未体会过何谓绝望。

谌引想,哪怕自己陷入沉睡时,也不曾做过任何如此让他沮丧的梦。

他在这黑暗里行走,越走,便越觉得心中压抑。

那般窒息痛苦,好似他承受过千千万万次,又似并非如此,这不过是头一回。

但耳边却无端响起自己的声音。

仿佛在说——“不,这仅仅是开始。”

而开始是否意味着有结束,这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是否会有一个终点。

谌引对此一无所知。

他往前再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努力在脑海里寻找看过的笑话轶事。

可翻来覆去,他只觉得痛苦。

仿佛站在这里,就站在了人间最为苦痛的源头。

他昏昏然,又浑浑噩噩。

如此不知前行还是停步。

大抵过了许久。

久到谌引再度举步前行时,他忽然一怔。

谌引这才想起。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忘记,他为何会在这里。

17.

林其渭将谌引背回竹屋时,没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