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霄霄, 算算也快成年了。
凌云肆叹息一声,双手背后, 但眼神还定定地看着平板。
“师父,要去看看吗?”井元白小声问道,提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选项。
凌云肆的眼神游移两秒,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被刺痛, 他摇头道, “不了。”
想, 当然想。
可是现在的他还不敢见温玉茹。
数不清的愧疚, 悔恨, 加上当年的爱恋, 种种情绪沉淀在心底, 不仅没能被这一年多的时光掩埋,反而发酵得越发深沉,只要一想起, 心头就好似被千军万马压住了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被师弟骂过那一通之后,他曾经拖着病体,瞧瞧跑到附近村镇普通人家里看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从小,父母告诉他,夫妻要举案齐眉。
但他在那户人家里听到妻子对着丈夫毫不犹豫的教训,“谁让你把钱花这里了?给我买这包有什么用?真是乱花钱!”
丈夫掩饰般地哀嚎几声,“你的包都旧了,该换了。”
“那你的大衣怎么办?这马上都要过冬了……”
“没事没事,去年的款式又不是不能穿?”
听着像是吵架,他却也看见夫妻双方嘴角掩饰不住的欣喜。
大哥告诉过他,无论什么都没有家族重要。
但他也看到有的家庭中婆媳吵架,丈夫转头对妻子说,“我会赶快找好房子,我们一家搬出去住。”
此后,矛盾好似也少了不少。
他看了很多家庭,既有这样相处好的,也有相处不好的。
有的家庭妻子忙里忙外,丈夫一下班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指使着妻子做这做那,妻子想让丈夫代劳一会儿,能让自己出门透透气,都十分卑微,一说起来,丈夫就大喊,“你整天就躺在家里,钱都要我来挣,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辛苦吗!”
他看到好的家庭,就会想起自己的玉茹,他没能给她这样的生活。
看到不好的家庭,他又会悲伤,怀疑自己是不是和那个丈夫一样,虽然他没有对玉茹不好,可是他本身不存在,就是让玉茹一个人去面对其他矛盾。
看得越多,他越能明白玉茹当年的难。
原来不是每个家族都会对寡妇好的。原来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家就会变成小家了。原来再深的亲情也比不过利益,原来……
他的消失,就是一种错误。
他所以为的,有家族照顾,毫无后顾之忧,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让我静静吧。”凌云肆挥了挥手,但留下了井元白手上的第三块平板,笨拙地点开那条广告,一遍遍地看了起来。
井元白当时没说什么,和前几个月一样放下份例就走了,只是时常在凌云肆的洞府附近修炼。
空荡荡的洞府内,只有平板闪着微光。凌云肆看着看着,会忽然蹦出来一句,“玉茹,你现在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