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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这一身伤,也值得人尊敬,这场批斗不了了之,夏淮被放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将16岁的大儿子丢进了部队,今日的红卫兵小子们让他对儿子的未来表示堪忧,今日的造反无罪就像过去的闹革|命,早晚有一天会像流行感冒一样蔓延整个大院乃至整个青山县,如同当年他们村上在第一个小伙伴去参加革|命,到后来整个村子连同别的村子的小伙伴都结伴去闹革|命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血、杀人时的心情,害怕、恐惧有,但更多的是兴奋、亢奋,然后是投入地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乃至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可当时他杀的是小日本鬼子,那些人该杀,国|民|党是敌对分子,是剥削阶级,可现在……昔日领导运动者,今日全部是挨整对象。

老干部们平时很自信亦很丰富的人生经验,现在全部失灵,只有招架功,毫无还手力,拼命学习报纸文件,半夜起来收听广播,还是糊涂找不着北,什么老干部是民主派,进而当权派,进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反正今后不让你干了,要换人换代,换上没有打过日寇,没有斗过地主,没有建国建政,甚至连党组织也没有参加过的陌生人。

最重要的是毛现在支持的是他们,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才几年,当初统辖政权的干部们,从强势集团一下子变为不堪打击的脆弱群体,那年冬天,青山县死了好几个干部同志,他们中间有南下干部,有本土原籍干部……没有见血,都是被扒光了衣服跪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冻成一根冰棍,成了一个发紫的雪棍人。

那种场面让手上沾满鲜血的夏淮也觉得心惊胆寒,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可以瞬间将全身血液凝固起来的-150°的寒意,真正的杀人不见血,何其残忍,何其冷酷,原来死伤惨重的永远不是战争,而是权利之争。

再后来文人学者、技术人员、教师、医生……也都被拉出来成为被批斗的对象,经过小鬼子的侵略,能成为以上人员的,多是家里小有薄产的,不然也不会有钱让他们去上学,他们被打入地、富、反、坏、右(即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分子)分子,文人重骨气,这些人受不了侮辱,自杀的多了去了,死了就被人像抬死猪一样丢到外面,她们的亲人会来领的,死不了的继续折磨,甚至比之前斗的更狠。

这种像瘟疫一样蔓延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的场面不是个人能挽救的,夏淮一天一日比沉默,压抑的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人发疯,不知道哪一天就轮到自己了,就像是一场莫明其妙的闹剧,批斗的人是为批斗而批斗,根本不清楚为什么要进行批斗,被批斗的人也糊糊涂涂的受批斗,批斗后有什么结果也不清楚,批斗别人的,被别人批斗的都是被愚弄的对象,可这场闹剧却是要人命的,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谁。

夏淮虽然没被关押起来,但也没有官复原职,而是被调到农林垦殖场任场厂,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部门,他能做的仅有尽自己最大能力保护妻儿,不让他们受到伤害,课业停了,所有人都在闹革|命,大家互相指认揭发周边亲友,夏淮到底高看了人的良心,他在陈三贵被关押后,不仅给他妻小租了房子,还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出路费让他大儿子带着奶奶和两个弟弟回乡避难,留下18岁的二姐帮衬着照顾年幼的妹妹,李翠妞则四处找人救陈三贵。

这个人人自危的年月,自顾都不暇,谁又能帮得了谁啊,夏淮因李翠妞上门求救而无力相帮,就被她胡乱攀咬媳妇周然是资本主义家的小姐,证据就是她上了大学,只有有钱人家的小姐才能上起大学。

事实上,周然家的确有钱,她父亲是徽商,家里主要经营盐、米、丝、茶、纸、墨、木材……等,华夏成立,这些都属于被清算的势力,还是周然给家里通风报信,让他们去海外避难,这事,夏淮都知道,不过,他装作不知道。

谁想竟被李翠妞歪打正着的攀咬出来了,李翠妞为啥这么丧良心,就是因为一个妒,她是一个传统女人,甭管陈三贵先前怎么对她,她对他从一而终的心却是不变的,即使大难来临,她也坚定地守着她的男人身边,男人被关押了,今天批斗明天检讨的,这才几年的功夫,就给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她心疼啊,陈三贵在她心里是比儿子还重要的存在,那是大儿子夹杂小丈夫的爱,已经超脱单一的母爱和夫妻间的情爱了。

这种情况下,同是战友和老乡的夏淮却化险为夷,不仅如此,大儿子进了部队,二儿子在铁路局上班,大闺女是工厂工人,小儿女活波可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反观她,夫离子散,只有两个女儿在身边,二女儿大好的年华,因父亲的原因,居然没人敢娶,小女儿因受惊过度,略显呆傻,她如何不眼红,如何不心气,这种人的心理就是我好不了,也不让你好过,不能有福同享,就有难同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