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这一点沈夫人颇是同意,“当初我们在西北,就有人往关外北狄人那里贩粮草铁器,我们老爷就是禁了关外的商道,抓着往北狄贩这些的,就地诛杀。杀了几回,就没人再敢如此了。”
孟夫人大起知己之感:“可不是!我家老爷也提过禁海之事,可都被袁家给驳回了。如今为了海匪之事,我家老爷也时常吃挂落。瞧着吧,这次的事儿,朝廷定然又要有申斥了。”董大人倒也不指望再升官了,可若三年考评太差,只怕杭州府也留不得。这可是好地方,董大人恨不得就致仕在这里,半点也不想去别的地方。
想到董大人的前程,孟夫人还是开口问道:“大少爷的伤势——究竟怎样了?”
“王御医说是已无妨了。”沈夫人笑了一下,“若不然今日也不能出门。只是这一下子,似乎又扯到了伤处,怕是还要再养一阵子。”她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袁家上阵父子兵,沈家这边若只剩沈大将军一人,不免有些力孤。可沈云殊真的无事,她又觉得有些不大痛快……
“哦——”孟夫人得了肯定的答案,看沈夫人面有疲色,便不好再久坐下去,起身道,“原也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你,只是实在担心——如今你和两个姑娘都无事,我也就放心了。不知这会儿,可好看看少奶奶?”临行之前,于情于理总该探望一下受惊的许碧。
沈夫人叹道:“我知道你记挂着我。只是大郎媳妇那里吓得不轻——我听大郎身边的小厮说,那刀就是贴着大郎媳妇头顶过去的,若不是大郎拉了她一把,怕是——这会子刚喝了安神药睡下了。改日家里无事了,我再请你过来,这院子里原有几株牡丹花,听说开起来还不错,到时请你来小坐赏花。”
孟夫人听得只觉得自己头顶上一阵发凉,一时也忘记了沈家大少奶奶是她最为不喜的“小妾相”,面露不忍之色:“这,这难怪——定是吓坏了。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珍珠母,据说安神定惊是极好的,回头就着人送过来。”
需要珍珠母来“安神定惊”的许碧,这会儿正窝在榻上听九炼回话。
没错,的确是九炼。按说这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许碧的卧房里,但谁叫大少爷派他来回话,免得“少奶奶等急了”呢?
“……咱们府里从西北虽带了人过来,可到这边也难免要再进人。”九炼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少奶奶的神色,总觉得她不像是等急了,倒像是等着收拾什么人似的,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咬牙呢。
“进的这些人里,有清白的,也有别人家塞进来的眼线……”九炼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低着头继续说道,“袁家的有,别家的也有。”倒未必都是恶意的,有些人家还会遣下人来跟沈府的下人结交一二,图的也不过是知道些沈府主人的喜好,打好交道罢了。
许碧哼了一声:“我知道。现在就是拔掉这些眼线的好机会了。大少爷就叫你来跟我说这个?”
九炼本能地觉得不妙,一缩脖子小声道:“不。大少爷是叫小的来给您说话解闷。少奶奶想知道什么,小的都能打听来。”
“都能打听来啊——”许碧拉长了声音,“那我问你,谁想出这个一刀擦着我头顶过去的主意的?”
当然这个主意挺好,而且效果十分逼真,连沈夫人看了那道刀痕都惊得面无人色,想来也能骗得过袁家的人。然而,这完全可以比着她的身高虚砍一刀啊,为什么非要真的从她头上过去?就算真的要搞得逼真,事先告诉她一声不行吗?害得她当时真的被吓得不轻,不光失声尖叫,还真的扭到了脚!
九炼支支吾吾,干笑了两声都没说出话来。这个主意其实是他想出来的,但他开始想的是比着少奶奶的身材往树上砍一刀就行了。横竖到时候他们要避开袁家人演这出戏,少奶奶主要是个借口,有个意思就行了。可他也没想到,少爷居然会让人来了这么一出啊。
少奶奶当时就险些坐到地上去,结果还是把脚扭了。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吓得不轻。就那个叫知晴的,也不知是不是在驿站那次被吓破了胆,少奶奶现在还好,她倒是吓得要喝安神药了。
“是大少爷出的好主意吧?”许碧是磨着牙说出这话的。是,沈云殊的确跟她说过她要受受惊的,但她以为大约就是在马车外面搞点动静出来,顶多马儿受惊狂奔几步,她在车里被颠一阵子就罢了。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受惊”!
“不不不。”九炼脱口而出,“这主意是小的想的!”
他一想不对,赶紧又补了一句:“但小的本来想的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