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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久和段少泊在一片混乱中逃亡,他们其实已经到了人群的边缘,但只能在营地的最外围绕路,没有彻底逃开。因为从他们离开村子逃荒开始,就有狼群和野狗群远远的跟在队伍的后头,只要是倒下了的,不管是死了还是累了,就会成为这些畜生的盘中餐。

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一旦离开营地,就是被拖走变成野兽粪便的下场。

终于黑夜过去,在天空亮起来,人们恢复了视觉的同时,混乱也逐渐平息了下来。但已经迟了,放眼望去,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饥民们只有少数人身上带着防身的柴刀和棍棒,大多数人没有武器,且为了保暖,饥民们都是人挤人人挨人的休息,那种情况下,就算有兵刃有功夫,也施展不开,跟多的人攻击对方用的都是手和脚,还有牙齿。

幸存下来的人也不少,可多是一身一脸的鲜血,还有人趴在地上啃咬着尸体,不知道到底是已经彻底的疯狂,还是饿得过了头。

顾辞久和段少泊艰难的喘息着,就这点运动量,就险些让两人精疲力尽,可偏偏他们浑身上下一点汗都没有。可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站了起来,夜里混乱,但野兽也不敢过来,如今不乱了,可这么浓烈的血腥味,野兽不过来才怪了。之前是不能走,现在是必须走。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刚走出十几步,从他们要去的方向,就传来了马蹄声,一队顶盔掼甲的军士,快速的纵马前来。看来人应该是魏国的正规军,两人停了下来,走在路边。

军士们让马溜边而来,其中有一人马儿格外高大,他与身边的人细语两句,那人掏出随身带着的干粮袋,将里边的干粮扔向了幸存者,其余的军士不用命令,也各自取了干粮扔给饥民。

顾辞久和段少泊也得了,拿到手才看到,这东西原来是干饼,发面的,有一寸多厚,且硬的厉害。顾辞久拿了块石头在地上把饼砸成两半,给段少泊一人一半。突然边上窜上出了一条满身是血的大汉,朝着他们手里的饼就来了!两人护着饼闪躲,却不让他扑在地上,眼看着饼就要被抢走。

“滚!”刚把饼扔给了他们的军士一夹马腹,马儿蹿了两步,他一鞭子就抽在了这汉子的身上,紧跟着又连续几遍,把这汉子抽得原地打滚,连连告饶,这才停手。

这人临走,却还要看他们一眼,他满脸的大胡子遮住了半张脸,上半张脸上那一双眼睛瞳孔是黑的,眼白却已经发红,阴森森嗜血得很。

“军爷!他吃人!军爷救命!”顾辞久立刻就扑到那军士的马蹄子底下了,段少泊慢了一步,但也紧跟着扑在了一起,高喊着救命。

那汉子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跑。这军士下意识就把挂在马鞍边上的弓箭拿了起来,一箭给这人射了个对穿。

原本得了吃食,安安静静的啃干饼的老百姓立刻骚动了起来。还是之前那头领一样的人物见机得快,立刻带着下属高喊:“我等乃是赈灾而来!粮车就在后头!”否则这就是一场乱子。

领头的军士策马过来,问:“怎么回事?!”

杀了人的军士过去,将发生了什么一一道来:“……是属下鲁莽。”

领头军士一皱眉,看向顾辞久:“两个小子,你们如何说……”

“叔叔,能给我们一口水吗?”顾辞久抬头,脏兮兮还带着血的脸上有两行泪水冲刷出来的白道子。

段少泊昏过去了,上辈子他华为冰冷尸体的模样跟现在的重叠在一起,顾辞久根本控制不住,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领头军士看了看两个孩子,再看那大汉。虽然这地方一地都是尸体,但就大汉一个是中箭而死,明显得很,且就算不看他背脊上还摇晃的箭翎,就看他那身材也是雨中不同的高大,这样一个人,除了衣衫破烂,哪里像是逃荒的饥民?

谁是谁非,原因为何,领头军士当即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黑暗中,段少泊闻到了一股香气,那是米粥的香气,浓浓的,稠稠的,热乎乎的那种米粥。他的意识还没清醒,嘴巴已经迫不及待的张开,将送到唇边的勺子含了进去,吞掉了那对现在的他来说,如琼浆玉液一般的米粥。

连着吞咽了三四勺,段少泊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就看见顾辞久坐在床边正给他喂着粥。

“大……”刚张嘴,又是一勺喂进去了。看顾辞久又舀了一勺出来,段少泊紧紧抿上了嘴唇,不张嘴。

“乖,我已经吃饱了,这是你的。”

段少泊这才继续吃,又吃了两口,他味觉总算是恢复了过来,才发现这还不是寻常的米粥,而是用鸡汤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