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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那门里又出来两个粗布篮衫的姑娘,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各自举着个大笤帚,圆脸的出门就吐出一口唾沫, 打头的少年正用手抹脸上的水,根本没看见, 所以这脸上的水还没抹干净,又多了一口唾沫。

“黄豆!你他娘的让狗日了?!发得什么疯!”这挨了唾沫的少年张嘴一通乱骂,抚幼院的孩子没爹没娘,顾辞久和段少泊给他们弄了营生之前,其中的一些孩子常与市井混混勾搭在一处,多是口没遮拦的。后来被顾辞久和段少泊管教得好多了,可看来不过只两个月,就有些人故态复萌了。

“你他娘的才让狗日了!还是日得心肝脾胃肾都从嗓子眼里升了天!是个没良心的脏心肝!”黄豆反骂回去。

大魏官宦人家的女子喜马球,喜蹴鞠,朝上更有女将军,女子也可继承家业,女子地位不低。穷苦人家抛弃女童的事情不少,可若是长成了女子,只要自己不软,也能把腰杆挺直了。所以听黄豆呵骂,四下里的百姓多是哈哈大笑,反而对着少年指指点点。

少年还要再说,让旁边的另外一个白面少年给拉住了。这个白脸少年,正是两个月前,跟另外一个少年争吵,质问他“两位哥哥又不是你亲爹妈,还得管你一辈子不成”的那一位,他叫虎七,跟虎六是前后脚被遗弃的。

后来牛二和虎六自己跑去求雇的事情让其他人知道后,虎七也跑来求过,但他明摆着是做的面子戏,顾辞久和段少泊不可能把他留下。

虎七也长得很好,明明是个被遗弃的孩子,看起来却跟个好人家的小公子似的,多有人猜测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公子,或是夫人太太跟人偷人生下来的。此时他笑起来,面上还露出了个酒窝:“黄豆、大花姐姐,两位哥哥可在吗?”

他声音也好听,该是刚变了声的男孩子,柔柔的。

黄豆手都指出去了,瓜子脸的赵大花拽了她一下:“却是不巧,两位文童要赶八月的乡试,去了乡下的庄子闭门苦读了。”

赵大花皮肤白皙,但脸上的雀斑都连成片了,可她眼睛就跟猫眼一样圆乎乎的,声音更是清甜可人,如今这太阳当头,听的人心里一阵舒适惬意。

“那不知道两位哥哥是去了哪个庄子?”

赵大花捂着嘴笑了起来:“我说虎六弟弟,都说了两位文童要闭门苦读,你们追上门去做什么?让他们再来管你们这许多人的吃喝拉撒吗?”

“姐姐不知道,两位哥哥当初说走就走了,我们如今……”

“打住!”黄豆突然扯着嗓子叫了停,“两位文童当初可不只是说走就走,而是分文不取,且那时候抚幼院买了驴子,有了积攒,他们这才走了!况且,这都两个月了,你们要是有事,当时怎么不找来,非得是现在来?!还不是你们这群人奸懒馋滑,好好的营生管不好,眼看着要糟,这才又找上门来!怎么?!我们家的文童可白吃过你们一块豆腐,白拿过你们一文铜钱?!”

围观的百姓此时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都是本地人,这抚幼院孩子的事情,他们自然是知道些,也多多少少在那些孩子那里买过豆腐。此时议论,也都能说个二五六出来。尤其这还有许多人是刘伯家的四邻,比旁人更清楚明白。当初顾辞久和段少泊去抚幼院,还有人私下里劝刘伯赶紧把他们赶走,这不是两个烂好人,也是两个白眼狼。

如今更有人自忖当初说对了话,文童又如何,这可不是自找了麻烦吗?

此时就有个妇人高喊:“这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没脸没皮缠上人家了怎么着?!”

“自己把营生糟践了,怪得了谁去?!”

嚷嚷起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不约而同说起了自己前些日子买豆腐和买豆干的经历,担子扔在一边,人不见了的还是好的,还有许多人吃到了头发和砂石之类的异物,更有许多人说是从豆腐里闻到了尿骚味。

原本是老百姓买豆腐是既自己吃,也算是做了好事。抚幼院的孩童们卖了豆腐,也能在走街串巷中认识更多人,顺带给自己多少积攒下些名声,等离了抚幼院,更好找个营生。

结果这现在闹成这样,不都是他们自己找的吗。

有孩子脸皮薄,被说得待不下去了,捂着脸就走了。

虎七却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扬声道:“两位姐姐!我这个年岁要不了几个月就要离开抚幼院了!两位文童帮是不帮与我关系不大!可那抚幼院里尚且还有许多年岁不大的孩子!这事文童若是不管,剩下的孩子那可真是不知道如何过活了。”

他声音好听,说到动情处更是眼泪都流出来了,底下许多孩童也跟着他跪了下来哀哀哭泣,还真让部分看热闹的人软了心肠。更有人说这孩子是个好的,讲义气,只是大概不会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