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白锐没注意到黑爸来了,他正在对着猎根喷蛊雾。猎根张开嘴,他的舌头已经没有了,嘴巴里也满是黑色的小虫,他发出含糊的声音,眼睛里露出痛苦的哀求,不是哀求活而是哀求死。
猎黑看到猎果的情况时,身体摇晃了一下。但他舔舔嘴唇,很快就重新镇定了下来,或者从外表看来是镇定了。他走过去,盘踞在白锐身边的小青吐着信子看着他。当猎黑的手放在白锐肩膀上的时候,白锐一旦反应都没有,就好像猎黑拍着但是别人。知道猎黑抓住他的双肩,强迫的让他转过身来。
“白锐,我们该带着你果爸回家了。”
“……”白锐的嘴唇嗫嚅着,他可能说了什么,也可能只是呻吟。黑爸拥抱了一下他,把他的额头紧紧按在自己满是血和汗的胸膛上,然后放开他。
他走到猎根旁边,这个人得到了他们的信任,然后又用最干脆的方式背叛了他们,猎黑看都没多看一眼,干脆利索的拗断他的脖子。然后是猎斧,猎黑的父亲早逝,他也曾经尊敬和崇拜他,可是这个人所做的事情,让他们变成了仇敌,猎黑用手卡住他的脖子,花了稍微多一点的时间把他掐死。最后是猎岩,曾经他们一起捕猎,并肩作战,是同族,是好友,是照看着对方后背的战友,但是……
“猎果被你们抓走的时候还活着,他心脏上的那一茅中得太正。”
像是傻住了的白锐忽然转过头,两条细缝里射出凶光。黑爸这句话的意思,是猎岩在果爸毫无反抗的情况下,杀了他?!
猎岩看到了其他两人是怎么死的,他原本是期待的看着猎黑的,在被折磨了大半个晚上之后,再贪生的人也已经只剩下对死亡的渴望。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怕了,还会惧怕什么呢?
——惧怕更痛苦的活着。
白锐扑了上来,美丽的紫色蛊雾原本是用来救命的,现在却成了折磨的手段。
有那么一会,猎岩身上的皮肤甚至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紧跟着猎岩因为疼痛而抽搐了起来。
猎黑在白锐喷出那口蛊雾之后,重新把他抱在了怀里:“好孩子,别管他了,我们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惧怕我们回来。”黑爸抱住白锐,拍着他的背脊,“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对不起。”鼻涕眼泪再次流了白锐满脸,他应该“不是你的错!”黑爸紧紧抓住白锐的肩膀,让他和自己的眼睛对视,“这是我和你果爸的错误!我们本来是更熟悉猎斧的人,但却错误估计了他。我们应该想到的,猎斧怎么可能是会让部落分群的人,怎么可能是会甘心做第二个茅部落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能够心甘情愿给我们人手的人呢?”
猎斧不是这样的人,那么这件事就是一个阴谋。他们的目标不是杀死白锐,而是以猎黑和猎果为人质,让白锐听从命令。可猎岩大概是害怕猎黑和猎果的回归(虽然不是自愿的)会影响到他的地位,又以为猎黑必死,杀了猎果之后,一个孩子就算是个大巫,但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于是背着猎斧下了杀手。
可他们错估了白锐的力量,这一系列的行为最终看起来就只能归结成两个字了——找死。
可是白锐所失去的,不是这些人的命可以填补的。
“整件事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没有谁会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反而是你来找我们了……原本我们都会死了,可是现在我活下来了,你救了我的命。你救了我,救了我……”黑爸把白锐抱进怀里,拍抚着他的背。
然后,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白锐没有骑在鹿腿或者小青的背上,它们俩也没有谁从白锐的身后撞,老老实实的一左一右跟着。黑爸背着果爸……从白锐的角度看,果爸就好像是在黑爸的背上睡着了,白锐跟在黑爸右手边。黑爸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走得很慢,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坐在一块大石头,或者一段倾倒下来的木头上休息。
“黑爸。”
“嗯?”
“我没有杀掉所有人,身上没有你们味道的人,都被我放走了,我还让他们带走了剩下的食物。不过我也说过,如果再让我碰见,无论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你做得很对。”黑爸空出手来摸了摸白锐的脑袋,“果然脑袋锐的孩子就是聪明。”
白锐以为昨天夜里他身体里的盐分已经流干了,但这时候,他的眼睛依旧模糊了……
那天回到家,黑爸看着白锐睡着之后,带着果爸离开了,他回来时,却只有一个人。白锐一醒过来就问过黑爸,他把果爸葬到了什么地方,但是黑爸只是笑笑,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问过果爸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