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没两页,杨鲲鹏的脸色顿时变绿了。“恪守规矩,工、农、商、贾皆可言之一切军民利病,惟生员不可建言”也就是变相的莫谈国事,他倒是可以接受,毕竟国子监里边大多是官员勋戚子弟,不谈国事对于稳定朝政有一定的好处。
可是那什么“生员但有所问,必跪而请授”,这意思是问问题的时候必须跪下问,这点就让杨鲲鹏有些无法接受了,他在皇宫里都没怎么弯过膝盖,难道跑到这里就要一天照三顿饭的跪?
再往下看,这国子监里竟然还有一个专门的绳愆厅,这个部门的地位类似于他前世学校的教务处,但权力比教务处可是比教务处大了不知多少倍。这地方有独立惩罚学生的权力——痛决、充军、吏役、枷镣终身、饿死、自缢、枭首示众,这些本来应该是属于官府的权力,这个绳愆厅却一样拥有,而且惩罚对象,还是一群学生!
杨鲲鹏有一种前途堪忧的感觉,不知道现在再去和赵璞说他想当那个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可不可以?
到了中午,没人来叫他吃饭,还好杨鲲鹏来的时候因为好奇在街上买了点小点心,勉强可以给自己填个五分饱。
等到下午,眼看着他都快把《国子监规》背完了,而肚子也开始再次抗议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了声响,一胖一壮两个穿着书生服的青年走了进来。
胖的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子,两只手拢在一起,脸上保持着笑面佛一样乐呵呵的表情。看着不像个国子监的生员,倒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商人。
另外一个则让杨鲲鹏想起了自己孩儿军里的赵大石,又高又壮皮肤黝黑,走起路来自有一番威势,比杨鲲鹏还像是行伍出身……
看他们年纪绝对不是国子监的教官,不过杨鲲鹏还是立刻从床上站起来,朝着两人施了一礼:“二位学兄好。”
那两人整齐划一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胖子连忙拱着手凑了过来:“这位就是杨公子吧?久仰久仰~在下钱舒云,与杨公子同在律学。”
“不敢称公子,钱学兄称一声学弟便好。”
“哦?呵呵呵,那在下就拖大了。”
“好说好说。”杨鲲鹏正和胖子客气着,忽然房中一阵擂鼓般的响声,钱舒云扭头朝着窗外看去,“天还晴晴的就怎么就打雷了?”
“……”杨鲲鹏顿时脸红,后边一直板着脸的黑脸酷哥嘴唇也略微一抖,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说起来,我老钱还真有些饿了,两位同窗也一起吧。”钱舒云用双手托托肚子笑着拉着两个人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为杨鲲鹏介绍黑脸酷哥,“他是南宫沉,你可别被他这张脸骗了,他这人其实不错,就是不善言辞。”
南宫沉和杨鲲鹏又是一阵客套,然后就在钱舒云的唠唠叨叨中来到了饭堂。杨鲲鹏除了知道在哪吃饭外,还知道了他那间宿舍里几个室友的具体情况。
首先就是笑面佛钱舒云,他还确实是个商人出身,早年中了举人,他本无意继续科举,想要继承家业,可是却被老爹死活弄来了国子监,虽然身份上他是举监,按说该是国子监学生里的上层阶级,可是和杨鲲鹏一样,因为出身问题反而被其他学子疏远。
而他眼前的黑脸酷哥南宫沉还有另外一个名叫夏鼎的同学,则都是蒙荫入学,南宫沉因为过分严肃不苟言笑,所以一样不被众多教官老师所喜。至于夏鼎貌似是因为入学之前名声不好,曾和人当街殴斗,险些进了顺天府大牢,这种“有辱斯文”的荫监子弟,自然也是被隔离在外的对象。
很明显这是国子监方面把四个刺头放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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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震带着众人一路风尘到了顺平,去锦衣卫衙门交了令后,竟然有一个李姓千户出来热情非常的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子。
“这是杨大人去国子监前亲自选定的房子,小了点,可是布置精巧,绝对住的舒服,而且其实我家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隔着墙喊上一嗓子就好!”
他们这群人最大的也就是冯子震,从小长在军户屯田之地,连大同府都少去过,如今进了这座宅子早就看的眼花缭乱,再听这千户说,这竟然还是“小了点”的房子,不由咋舌不已。
“李大人,不知我家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冯子震对于住在什么地方倒是不在意,他关心的只有杨鲲鹏而已。
“你们也算是赶得巧,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团圆大节,国子监上下也是放假的。到时候他就能回来了。”
“多谢李大人了!”
“这事你谢我干什么?”李千户不由失笑,“过节放假又不是我定的,鲲鹏要是知道你为这事谢我,不知道怎么给我脸色看呢?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一路劳顿你们也快歇着吧。对了,这个是鲲鹏托我给你们的。”李千户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小包裹,潇洒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