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斯咧嘴,这就是古代版本的人皮客栈。
跟可怕的是,这些人供认这些的时候,表情都很平静,为首的那一个说完了之后,怯怯的看着上首坐着的张大人:“启禀老爷,咱们不知道这事不能干,自小村里的老人说靠山吃山,还说咱们碰到了好时候。不是……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还请老爷饶小人们一条贱命!”
张大人只是摆摆手,宣布退堂。等到人犯被带下去了,张大人半天才站起来,腿软了。
“殿下,下官不是爱杀之人,但是……这村子不能留啦。三岁以上的无论男女都得诛杀。人性从根子上已经都坏透了!”
他们耳濡目染,把错的当成了理所当然的。而且,他们长大之后,真不知道那是错的吗?看自己家里人都偷偷摸摸的,而外边的人并没有谁干这种营生,就能知道对错了。而且刚才那几个后生,言谈之间虽然假作粗俗,可明摆着能听出来是带着文气的。
读过书,必然是比旁人明理的。可为什么他们还干这种事?因为族人都是干这个的,爷奶爹娘兄弟姐妹,一家子都是靠这个为生,一个人无法反抗宗族。而且这件事虽然是错,但是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收益,周围的村子农人都是靠天吃饭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稻者不知米味,养蚕者从未着绸,但他们不是,只要每天夜里干点小营生,就吃喝不愁。
这种人已经彻底黑了,现在他们说知道错了,但真有漏网之鱼,要不了几年,就又出来一个恶鬼。
卢斯道:“如今这案子一出,举国皆知,再想靠这个法子赚钱,那是绝对不可能了。但是……如今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不少,要是谁在哪个官府力量薄弱的地方,再弄这么一帮子人,然后把杀了的人随便找个地方一扔,也不是不可能。可真要出这种事,就不是这些村民能折腾出来的手断了。”
太子挑眉:“卢将军,那你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卢斯没回答,其实他也在犹豫呢,冯铮说话了:“三岁太小了,还是十五吧。但别充军,把他们充为官奴,找个地方做粗役便好。”
听着冯铮这么说,卢斯松了口气,暗自嘀咕:果然,我也是长在红旗下的,虽然长得有点歪,毕竟红就是红啊。
张大人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了,这位大人并没有被冯铮和卢斯驳了意见而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反而仔细考虑着两人的建议:“十到十五的怕是都沾过人命了,去做苦役吧。其余的年岁太小,贬为贱民,扔到那些苦人村里去吧。”
苦役可不是徭役,徭役是老百姓为国家承担的劳作,政治清明的时候,徭役虽然也会死人,但百姓还是能够承担的。摇椅是把老百姓当牲口,但还会给他们一口饭吃。苦役则是罪犯被强制劳动,这年代可没人权组织,干一年苦役能活下来的都是身体健壮又有后台的汉子。
十到十五岁的,还都是孩子呢,全村又给连锅端了,但是从这村子年轻一代人的身上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很抱团,凶狠,还狡猾。原本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山民,怕也是质朴得很的,可靠着恶鬼吃恶鬼,养出来的也是一身贵性,这种人怕是一代比一代强,把他们放到苦役营里去,到底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也未曾可知。
反正,到时候也是恶人中有恶人磨了。
至于苦人村里住着的都是贱民,跟捕快这种贱籍,或者奴仆的奴籍不一样,那些人是“官方指定的没有身份的人”,都是先祖里做过实在罪大恶极的大事的。比如大昱历代几次大规模的罚为贱民,罚进去的都是通敌卖国的罪臣后代,跟秦桧有一比的。
这些人被困在一些穷山恶水的地方,不能耕作,不能打猎,不能做买卖——当然,规定是这么规定的,他们还是会偷偷开垦一些土地,采摘野果,或者进山打猎的,偶尔也会有人来跟他们交换一点生活必需品。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贱民的男人只能要饭,女人只能为女昌,来换取活命的口粮。
而因为他们祖先的所作所为,也很少有人会同情他们的遭遇。有句俗语说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到了他们这里,就是前人挖坑后人倒霉了。
因为这种处罚太过可怕,而且绵延子孙后代,所以昱朝做出这种惩罚比判罚秋决还要多几分严苛。这惩罚手段虽然说是严苛了些,可众人都点了头,因为再轻,对这些人是真不能放心,可重了,毕竟他们都是孩子。
计议已定,张大人写奏折去了,卢斯和冯铮两人继续去审犯人,太子跟着张大人去了,周安却跟着卢斯和冯铮看审犯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