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卢斯可是从直逸州过来的,他在那边呆了大半年呢,要是真有盗匪过境,直逸州绝对能听到消息。
“埠惠州?谁传出来的消息?”
“不知道。”里正摇头,“小人……小人也是听说。”
“那两家村可有什么大的对头?”
“大人, 这山村之间……有时候为了抢根木柴都能让两个村子成世仇, 梁家村从前朝开始就在这了, 他们村又少与外村联姻,那出了仇怨自然更难化解, 但是,咱们这周围真没有哪个村子能干出屠村灭族的事情来啊。”里正都冒出哭音来了。
“到底有没有是本官来判断的,你只要说这周围有没有人跟两家村有仇就好!”卢斯先是利呵,继而又缓了音调,“你放心,本官除了要给这些百姓一个公道,还要找人,我无常司另有一位将军与几位兄弟陷在了此处,我得找到他们。”
这么一说,果然里正略略放下了心来。在他想来,卢斯要是一心想破案,那当然是找替罪羊的速度最快,可要是找人,那就得把真凶找着了。
里正放心了戒心,开始把两家村的恩恩怨怨一桩一桩的说给卢斯听。
这些恩怨,卢斯有的听说过,有的没听说过。毕竟,卢斯在原来的食谷县,当过几年的捕快。
这个两家村按理说早就是本地得再不能更本地的村子了,但是,因为一开始是两家大户完完整整的移民过来的,刚过来的时候,也没掺杂任何外姓,彼此抱团抱得十分的紧。所以,一直到了现在,也是极其排外。
因为排外,他们那种帮亲不帮理的乡民思想强烈得无可附加。反正,按照里正说,这个村子除了赶集,很少到城里干什么事情。婚丧嫁娶,添丁进口,都是里正每年秋天带着捕快和书吏来收粮的时候,给他们把整年的一口气办了,可这样也绝对有错漏的。
里正说完,再结合自己过去所知,其中大多数恩怨对象都是在嫌疑之外,只有一个两个对象值得继续追查。
一个是卢斯和冯铮还在食谷县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两家村很少和外村联姻,可这么多年下来,这两家村跟一家差不多了,彼此之间的血缘都极近。这样的结合,越来越难生出孩子,所以,两家村就和这个年代,很多发生类似情况的村庄一样,开始买孩子,买女人。
当年黑白无常坐镇,食谷县不合法的人口买卖已经绝迹,可这年头合法的买卖,真不是他们俩能插手的了。
有这么一个女子,是隔壁长丰县挂马村孙家的媳妇王氏。挂马村这个村子来由也不简单,挂马摘兵,这挂马村立国之初的时候,也是个军户村,后来出了个将军,求了恩典,整个村子的人都军户改成了民户。可以说是劳兴州里武风最盛行的一个村子了,村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会两下把式。这村子还是个大村,其实已经能算是个小镇子了,全村老小有八百多人。
王氏给孙家生了一儿一女,跟丈夫也和睦,但寡妇婆婆却一直不喜欢这个媳妇。因为王氏嫁进孙家没两年,她娘家爹娘就去世了,她也没有兄弟姊妹,婆婆就觉得这媳妇命太硬,觉得他克死了婆家,早晚有一天也要克了她孙家。
即便是迷信的外人,听这婆婆言行,都觉得可笑,多有村人劝慰,可是没办法,她就是笃定了。后来挂马村的村民被征了徭役,去修路,这儿子就去了。婆婆便日日在家里哭骂,说儿子一去不还,是让儿媳妇给克死了。
于是,儿子去服徭役不到一个月,婆婆不但儿媳妇,还把孙女也给卖了。一卖就卖到了两家村冯家,儿媳妇给人当婆娘,孙女给人当了童养媳。六个月之后,这儿子服徭役回来了,回家一看,媳妇和女儿都给人卖了,儿子也变得呆愣愣的,当即大病一场。毕竟服徭役可是亏损身子得厉害。
又病了大半年,儿子总算是能起身了,就找了一群村民来了两家村,想要把老婆赎回去。
可这时候王氏已经又生下了孩子,还是个男孩子。而且买下王氏的这个丈夫,对她还不错,把她女儿也从邻家买了过来,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婆婆公公虽然说不上慈和,但比之过去那位寡妇婆婆,那当然是好出了八条街去。
她的前夫这时候就来闹了,他说王氏是他妻子,家里老母卖的不算。冯家则表示,不管之前王氏是谁的,反正现在王氏是他们买下来的。
两边当时闹的挺大的,后来就闹到了官府去。当时长丰县的县令怕麻烦,就把事情都推给了食谷县的胡大人,胡大人就表示,你们两边不管买的还是卖的都不合法。又把那买了人的人牙子抓来,打了二十大板,罚银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