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铮点点头,这纪有水有些胆子。
“大人们可莫要听旁人乱说!”纪母李氏也跟着高呼,“当年纪三跟徐家定了一两五钱银子的聘礼,民妇也就是请了没人前去一试而已,不过加了五钱银子与一刀肉,其实……民妇还是想着给儿子娶个头婚的姑娘的。可谁知道徐家就应下了?那纪三家里并非没钱,若是他再加点,这事我们家也就不掺和了,谁知道纪三就成了个缩头的王八!”
“娘……娘……”纪有水一个劲的拉着李氏的衣角,毕竟这话也太难听了,可李氏挥手拍开纪有水的手,还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还是大着嗓门把这些话都说完了。
李氏这话,说明了纪三家贫、孬种,说定了的媳妇都不敢争取。但何尝不是在侮辱徐氏,说明她廉价,丁点儿的银子就让家里人给卖了。
因为李氏声音太大,徐氏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李氏专心哄着孩子,她低着头,仿佛听不见旁人的话。
冯铮沉吟了片刻,问:“徐氏,你怀中的便是掉进了井中的那个孩子吗?”
“是……”徐氏抱着孩子,福了一福,她回答的声音有些小,但还算清晰。
“这孩子在井水中泡了一遭,可倒是福大命大。”
“大人吉言。”还是一样的行福礼的动作,一样大小的声音。
“鲁族长,这孩子掉进水里之后,纪三发出呼喊,那之后最先赶到的都有谁?”
鲁氏族长道:“大人稍等,小人这就找他们来。”鲁氏族长有点明白,这可不只是要向纪家问话,而是无常司的几位已经有怀疑了。
不只是鲁氏族长出去了,另外两族的族老也跟着出去了。龙娘娘、龙子,这半年之中,给他们甜水村已经带来了一些好处。有人用钱来买他们那甜水井里的井水,虽然灾年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事情,可那是灾年啊。
“鲁兄,咱们要不要……”黑氏族长暗示。
鲁氏族长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让族人都照实说。”
“可照实说了,龙娘娘真有个万一……”
“已经死了一个纪三了,况且,你们以为这无常司到底是为什么来到咱们村了?如今人家好商好量的,就是要个真相,你们还想怎么样?”
“可、可是……”
“别盯着那鼻子尖前头的一点好处,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你也得有命才能花啊。”
一直不吭声的纪氏族长突然道:“你们也看见这无常司的做派了,人家是找真相来的,若是没找着真相,那也怪不了我们……”
“呵呵,这可还真是欺软怕硬啊。”好处得的最多的自然就是纪家了,如今纪氏族长的声望在甜水村也越来越大,“看见那位闵师爷了吗?咱们县里头数一数二的人物,你看他现在呢?缩在那,吭都不敢吭一声,你觉得无常司的好糊弄。是!人家是要做清官,不草菅人命!可人家那依旧是官啊!”
黑氏族长哆嗦了一下:“鲁兄说得对。好官不多了,咱们做老百姓的,总不能一边哭着喊着说求好官,一边好官真来了,却仗着人家‘好’给人家惹麻烦吧。得有良心。”
纪氏族长明摆着依旧不愿意,可是如今二比一,他就算是一会吩咐了族人什么,其他那两家的人也不会多管他的,如今也只能硬咬着牙点着头。
“那三个出去不是叫人,是商量去了吧?”太子戳了戳卢斯的肩膀,小声问他,“你说万一他们决定保人,骗你们呢?”
“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把一个谎言编得尽善尽美,那是不可能的。况且,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问什么呢?即便多少猜到了一点,可是即便答案是唯一的,寻找到答案的道路却不一定是唯一的。我们可以通过不同的角度,问出不同的问题,只要一个问题出现破绽,那就跟打破了蛋壳一样,接下来就能把蛋清和蛋黄倒出来了。”
“这话对。”
“然后……有了这个露出破绽的人身上,我们就能杀鸡儆猴了……”卢斯竟然还有一句话,而且,他是笑对着鲁氏族长的圆脸儿子说的。
其实刚才他也没压低音量,能听见的人自然是都听见了。圆脸儿子一开始还有点好奇,侧着脸伸直了耳朵偷听,结果他以为卢斯说完了,刚装作无意的把脸转过来,就对上了卢斯的眼睛,还有他眯着眼睛露着白闪闪牙齿的笑脸。
圆脸儿子:爹……你快回来!儿子我害怕!
过了大概一刻多钟,这间小庙里头就进来了七八个人,这一下子是真的就把这个小庙挤满了。
冯铮看这样子,先让徐氏和李氏婆媳两个站到庙门外头去,不是让她们走了,毕竟进来的都是男子,太挤了实在是不方便。庙门大敞四开着,她们站的地方能清清楚楚等看到听到里头的人干什么说什么,里头的人想要知道她们怎么样,也就是斜个眼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