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二女翩然并立,犹如皎皎璧玉,交相辉映,动人至极。
楚易心中怦然大动,笑道:“春寒料峭,居然有蚊子敢侵犯本王爱妻?好大的胆子!嗯,不知咬了你们哪里?让夫君仔细瞧瞧……”
楚易说着,猛地抓住她们手腕,往怀中一拖,又想要乘隙轻薄一番。
萧晚晴格格一笑,拉着晏小仙挣脱躲开,柔声笑道:“楚郎,外面就有只老奸巨猾的花脚蚊子,你还是快想想如何对付他吧。”
不等他说话,早已飘然逃出了屋外,远远地传音道:“裴永庆一大早便跑来看你,必是听说了昨晚之事,抢着拉拢你来啦。此人心计深沉,谨小慎微,是本朝出了名的不倒翁,年轻时又曾在茅山修行,颇有道行。楚郎千万要仔细应对。”
楚易牙根痒痒,叹了口气,喃喃道:“放心,大年三十,这死老头子居然大清早就来坏我好事,本王自然会仔细应对。哼,不倒翁,不倒翁……本王让你摔得四脚朝天,五体投地,六神无主,七窍流血……”
他穿上衣裳,出了梅湖小筑,在两个婢女的引领下,绕过碧波荡漾的湖面,朝松林中的临湖轩走去。
阳光灿烂,松林如海,临湖轩倚山面湖,飞檐勾角,回廊楼台迤逦环绕,极为富丽奢华。
廊阁中,红炉绿茶,清香袅袅,两个童子正在小心翼翼地扇动着炉火。
几丈开外,一个紫衣玉带的老者凭栏背立,衣袖猎猎鼓舞,与碧虚湖光构成了一幅明净的图画。
听见楚易的脚步声,那紫衣老者徐徐转过身,微笑道:“如此桃源仙境,尘心尽涤,难怪齐王不理人间之事了。”
他鹤发童颜,笑容清雅,风度怡然卓绝,伫立在这松涛湖浪之间,更衬得飘飘出尘,仙风道骨。
被他目光一扫,楚易心中一震,莫名地涌起肃穆敬重之感,既而又是一凛,心想:此人真气巍然内敛,犹如渊停岳峙,深不可测。晴儿说他曾是上清茅山宗的修真,其修为比起唐仙子,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前的轻视之意登时大减,哈哈一笑道:“裴大人见笑了,本王自小便向往天下名川大历,奈何一直无暇游览,只好摹虎画猫,取江山一角,聊以自娱遣兴了。”
裴永庆微笑道:“齐王当年叱咤风云,威震八荒,却选择急流勇退,寄情山水。这份超然心态,非常人所不能为。”
他的声音清雅铿锵,颇为动听。顿了顿,又道:“不过,圣人常说‘身在江湖,心在庙堂’,齐王身处桃源,依然关切着洞外风雨,这真是天下百姓的大幸哪……”
楚易心道:“咦?老狐狸倒开门见山,直入话题。我先装装傻,听他说些什么。”
当下拉着他在碧玉石桌边坐下,笑道:“裴大人这话可高抬本王啦。孤家是闲云野鹤之身,早就不打算再管什么事啦。太平盛世,孤家喝喝茶,赏赏风月,逍遥自在,此乐何及?”
招手让童子过来,为二人斟上茶,举杯笑道:“裴中书,这是福建武夷的岩茶,生在峭壁之上,普天之下只有区区几株,一年也不过产十斤而已。香浓味醇,冠绝天下,你可要好好尝尝。”
白玉瓷杯内,绿褐鲜艳的茶叶悠然翻腾,水色纯净如橙黄琥珀,清澈而又温润,浓香随着热气丝丝蒸腾。
裴永庆浅啜了一口,动容道:“果然好茶!”
又喝了半杯茶,叹道:“依老臣看来,齐王和这武夷岩茶,倒果有几分相似呢。”
“哦?此话何解?”
楚易知他开始借题发挥,言归正传了。
裴永庆微微一笑,道:“古书有云‘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茶可谓百草中的贵胄了。而此茶又是茶中王者,所能解者,何止百毒?齐王身经百战,为陛下平定的叛乱纷扰,更是不计其数,难道不像是为神农帝解除百毒的神茶吗?”
楚易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常听天下人说,本王是第一等的杀人利器,说孤家是第一等好茶的,裴大人可是第一个。嘿嘿,说得好!本王敬你一杯!”
裴永庆仰头细饮而尽,放下杯子,沉吟道:“王爷,恕老臣冒昧直言,听说王爷昨夜在北曲游玩之时,被一群胆打包天的乱党挟持,威逼反叛,可有此事?”
楚易哈哈一笑,打趣道:“咦?奇怪,裴大人府邸不是在平康坊的西边儿吗?孤家明明记得昨夜刮得是北风,难不成突然转向,居然把消息吹到大人家中去了?”
“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老臣今日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裴永庆神色从容不变,起身作揖,肃然道:“良茶可治百病,乱世需倚重臣。梅湖虽仍是风平浪静,但外面却已是惊涛骇浪,连天风雨。太子作乱,朋党纷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再没有一个定海神针般的人物,出面调停把持,局势只怕再也收拾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