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守住这个秘密,雅克·德·莫莱走了一步险棋,在大牢里会见了他的外甥基谢·德·博热伯爵,一个根本不属于‘圣殿骑士团’的、极为虔诚忠诚的基督教徒。基谢·德·博热不明白真相,以为舅舅是真正目的是为了守护神殿,等待耶稣重生,于是就接过了他的‘斩魔剑’,成为了最后一个圣殿骑士。”

“他在这里守护了千年,一直等着舅舅的预言实现,等着末日降临,新的骑士护送着‘圣母’抵达神殿,耶稣就能重生复活。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神殿早就设下了自爆的机关,一旦胎尸虫活着离开镇魂棺,整个墓室就会层层坍塌爆炸,确保耶稣绝没有‘复活’的机会!”

丽莎迷迷糊糊地听见,心里“咯噔”一跳,终于明白为什么教会要剿灭圣殿骑士,而圣殿骑士又为什么要将“耶稣尸体”与七神兵藏入这雪山神殿,就连他们的继承者光照会也始终未曾发现了。

这时墓穴深处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天摇地动,整个世界仿佛都将随之坍塌了。大块大块的岩石从上方接连砸落,尘土弥漫,轰鸣震耳,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就连咫尺之外高歌的声音也杳渺得如同来自天际。

“小心!”高歌突然转身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扑倒在棺材里。几块迸炸的巨石擦着棺材上沿呼啸掠过,重重地撞击在石墙上,顿时又引发了更为猛烈的坍塌,碎石乱舞。

爆炸声越来越猛烈,冲击波滚滚席卷,摧枯拉朽。四周厚实的石墙接二连三地倒塌,龟裂的顶壁开始成片地隆隆撞落。

眼看着又是一块巨石朝着他们当头撞下,再也来不及闪避,丽莎呼吸如窒,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上帝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和他一起葬身于此,同化肉泥?”浑身酥痹,像被电流轰然贯穿,又仿佛被腹腔内涌起的烈火里里外外烧成了灰烬。

高歌大吼一声,抓起朗基努斯之枪朝上刺去,“嘭!”金光乱舞,那块重逾万斤的巨石应声迸裂,矛尖没入半米有余。

然而那块巨石下坠之势太过迅猛,稍稍一顿,便硬生生地压着枪杆继续砸落。

势如泰山压顶,高歌仿佛听见自己胸廓里传来寸寸挤爆的声响,右肘重重地回撞在棺沿上,“哇”地鲜血狂喷,左手却下意识地抓起裹尸布,护在丽莎的身上。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就连那塌落的巨石、飞扬的尘土也仿佛凝滞不动,丽莎脑子一片澄明,所有的痛楚、恐惧、悲喜、迷惘……全都被寸寸炸散,吹化为虚无。

那一刹那,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与他相遇以来的种种画面。

她想起在伦敦幽深的地产里,他掐掐她的脖子,阴骜的双眼透着凌厉杀机;想起泰晤士河畔的地底,他将手术刀抵在她的胸脯,嘴角嘲讽的冷笑;想起他暴怒的瞪着她,突然捏住她的口颊,封住她的双唇,那烈火般狂野的吻与海水般咸涩的泪水,瞬间熔化了她的内心,让她从此沉沦……

想起阿尔卑斯山的树林,但为了救她,却被她浸毒的匕首刺中;想起月光下,他和那几只骷髅雪豹殊死搏杀,她一遍遍地擦洗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那时她多么想抚平他所有的创伤啊,多么想化解他的仇恨,救赎他的灵魂……

想起当基谢·德·博热将剑尖刺入他的胸膛,逼迫她将自己献祭为圣母,那时她所想的不是神的复活,而是魔鬼的重生;想起他为了她,如同地狱里跃出的狂怒恶魔,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击杀博热;想起就在那上帝的神殿里,他第二次强吻了自己,那恣肆狂暴的吻将她彻底碾碎,让她跌宕在地狱的火海里,再也找不回天堂的路……

那一刹那,她眼前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全都关于身边这阴骜狂躁而又温柔脆弱的陌生男子,却没有一帧、一副属于与他相遇之前,属于里奥·阿波罗,甚至也不属于‘圣子’与天主。她的人生仿佛从认识他之后才开始,在那之前,一切都是难以记忆的黑白与混沌。

他就像龙卷风,就像火山,就像海啸,就像雪崩和地震,猝不及防地摧毁了她既有的一切,带给她从未有过的爱恨慈悲与蚀心刻骨的生命滋味。

那一刹那,圣诞钟声敲响于千里之外的第一座教堂,全世界都在颂唱着万福玛利亚。

那一刹那,她和他同棺共穴,四目交接,唇与唇的相距只有半尺。她突然明白自己爱上了他。05秒之后,他们将化作齑粉,和光同尘。

但发生过的一切既已发生,那一刹那,便将与宇宙共永存。

※※※

“咚!咚!咚!”圣诞的钟声从广场上遥遥传来,隔着层层厚壁,仍然能听见如沸的欢呼,子夜弥撒即将开始,歌声此起彼伏,梵蒂冈已变成了数十万教徒欢乐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