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停机坪上呆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起飞的迹象,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人。
苏晴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狐疑与焦虑,微微一笑:“塞吉塔里亚斯,中国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这世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定数,不用着急,着急了也没用,倒不如坦然接受。”
罗伯特心里一动,这女人是“盘古”的圣女,运筹帷幄,智计绝伦,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堕入光照会的陷阱。难道她早已留有后手,所以才如此胸有成竹?定了定神,问道:“苏小姐,你猜猜他们会将我们送到哪儿?”
“我想,一定不会是华盛顿的iu总部,更不会是里昂或是伦敦,”苏晴瞥了眼坐在左侧面无表情的特警,故意提高声音,“或许是非洲,或许是南美,或许是北极……但不管去哪儿,肯定都会制造出我们空难身亡的事故。当然,我们不会真死的,他们还需要留着我们的命,来交换高歌手里的七件神兵……”
话音刚落,机舱走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掌声,露娜拍着手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和聪明的人做交易,真是件省心省力的事情。苏小姐,和你相识越久,就越舍不得杀你。‘盘古’原本就出自光照会,如果你和高先生愿意认祖归宗,重新融入我们的大家庭,那该多好。”
罗伯特望向她身后的年轻男子,心里猛然一震,这人的五官虽然与他看过的资料颇有不同,但不知为什么,他仍然一眼认出此人就是至为神秘的“丁洛河”!
那张原本开朗阳光的脸阴霾密布,低着头,眼神迷离恍惚,整个人仿佛沉浸在难以名状的悲怒里,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有如行尸走肉。
苏晴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叹了口气:“阿葵芮雅思小姐,你赢了。你终于让他亲手杀死了挚爱,让他变成了自己不想成为的那个人。但看见他这么痛苦,你心里真的会感到快乐吗?”
“你们中国的哲人庄子说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露娜从乘务员手里接过一杯红酒,嫣然一笑,“他还说过,‘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只有当他知道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时,才能体会到生命的价值与真正的快乐。”
“庄子也说过,‘子非鱼,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他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取决于他愿不愿意醒来。”苏晴凝视着丁洛河,淡淡地说:“我猜你一定告诉他,要想复活他亲手杀死的挚爱,就必须从高歌手里抢回‘耶稣裹尸布’。但你不没有告诉他,‘耶稣裹尸布’能‘复活’的仅仅是肉体,不是灵魂?就算玄小童从裹尸布里‘重生’,她也绝不可能是从来的玄小童了。”
听到“玄小童”三个字,丁洛河身子微微一震,双眼突然厉电似的朝他们扫来。那双眼睛冷酷陌生,杀机凌冽,只此一瞥,竟让罗伯特头皮发麻,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但他很快又重新漠然,怔怔地坐在舱椅里,一言不发地端着白兰地,就像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离。
飞机一震,徐徐驶上跑道,终于开始起飞了。
丁洛河凝视着漆黑的舷窗所映照的那张脸,忽明忽暗,忽隐忽现。这张脸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他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仿佛记起了许多,却仿佛在回忆着一场接一场的梦。
或许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梦,无所谓醒来,无所谓睡去。就像这趟不知将飞向何处的航班,无所谓尽头,无所谓方向。那样或许他就能忘记了玄小童,忘记了自己,忘记了那些锥心彻骨的痛苦、惶惑与悲伤。
然而他不能。他的眼前耳边始终回旋着玄小童的音容笑颜,那些温馨美好的片景,那些酸涩甜蜜的话语,似真似幻,分不清来自哪一个梦境。一想到她已经死了,在这个时空将永无法相遇,所有的甜蜜就全都幻化成了百倍的痛楚,然后转化成隆隆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不管怎样,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让她重新复活!
他深吸了一口气,扫除所有杂念,将白兰地一饮而尽。甘洌醇香的酒水入喉如烧,在体内腾起了熊熊烈火,整个人也仿佛瞬间清醒了。
机舱里的电视正在播报着bbc新闻,新闻里尽是昨夜以来世界各地的惨烈景象。日本已经被规模空前的地震与海啸彻底摧毁了,东南亚、南美洲则被连续爆发的火山烧成了片片焦土。欧洲与北美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雪,以及至为诡异的恐龙等太古猛兽的袭击。
除此之外,各种爆炸、枪击的恐怖事件层出不穷,各国全都陷于一片混乱,打、砸、抢如火燎原,已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大量的难民出逃,引发了更加激烈的冲突,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