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说,单从苏晴凝视高歌时温柔得足以融化一切的眼神;单从她一句话就能平抑那家伙雷霆似的怒火,让他放走假的“夏董”,我也看得出两人必定有着极深的感情,但是亲耳听到,仍不免觉得有点儿难过。就连甜滋滋的鸡尾酒喝到嘴里,也泛出陈醋的酸味儿。
sela浅浅地啜了口“血红玛丽”,悠悠地说:“高歌和苏晴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一个是‘高氏地产’的少掌门,掌管了大陆、港澳、东南亚和北美不下200亿美元的资产,连续三年入选‘福布斯全球50大黄金单身汉’;一个是‘oongoddess集团’唯一女继承人,行事低调,全球500强公司里至少有10家控股达5以上。如果他们不在一起,全世界都不相信爱情了。”
难怪那小子开着不挂牌的兰博基尼aventador横冲直撞。想起先前我还试图与他理论,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别说我打不过他,就算我天神附体,揍他个鼻青脸肿,以他的势力,最终还不是自找苦吃?
我将鸡尾酒一饮而尽,岔开话题:“那位假的‘夏董’,又是什么人?高歌为什么恨不得杀了他?”
sela抿嘴一笑,表情非常奇怪:“这我可不能说,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她顿了顿,在我耳边轻轻地呵了口气,“我能给你的忠告是,千万不要去招惹高歌。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最不可揣测的,一个是六月的天气,另一个就是高歌的心情。”
※※※
我连续喝了七八杯鸡尾酒,有点儿头晕,听不清sela在说些什么,就感觉到她咯咯的笑着在我耳边吹气,还不时将柔软的身子贴靠上来,似乎要和我跳舞。
过了一会,苏晴带了六个欧洲中世纪打扮的男女出来,介绍我认识,包括真的“夏董”。
那几位全是“葵画廊”的股东与大客户,对我都很客气。但不道为什么,我隐约觉得他们的态度有点儿暧昧古怪,似乎在防范着什么。尤其那位夏董,握手时松垮垮地毫无诚意,在边上斜睨我时,冷漠的眼神中更是不时地透露出厌恶与疑忌的神情。
但那时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想,脑子里只是一遍遍地回旋着刚才发生的那些怪事儿,回旋着苏晴抚摩高歌脸颊的手,凝视他的眼神……太他妈的难受了。
我晕晕沉沉地敷衍了几句,被室内的霓灯和喧闹的音乐一晃,眼花缭乱烦闷欲呕,实在忍不住了,匆匆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间。
我关上隔门,抠了抠嗓子眼,吐得翻江倒海、涕泪交流,整个人跟虚脱了似的。虽然还有点儿飘忽,但总算清醒多了。
刚想推开隔门,天花板上的灯光突然快速闪烁了几下,齐齐灭了。
‘砰’地一声,有人撞开门冲了进来,一把撕开衣服,将龙头打到最大,双手不断将水泼在脸上、身上,接着又大吼一声,猛地把头浸入水里,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灯光闪烁了一会儿又慢慢地亮起来。那人衬衫碎裂,整个人竟然就像一块烙红的铁板,后背绷紧的肌肉上布满了紫红的疤痕,清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不断发出“嗤嗤”的声音,每个毛孔仿佛都在冒烟。
他慢慢地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边太阳穴猛烈跳动。我大吃一惊,酒彻底醒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从没见过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除了在漫画和科幻电影里。
或许是盥洗室的灯光忽明忽暗,那人没注意到我,扶着大理石台,冷冷地盯镜中的自己。
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他扭曲的脸上,额头上凸起两个四五厘米长犄角似的尖骨,双眸血红,就连眼白也布满了血丝,眼神阴鸷凶狠,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黝黑厚实的胸膛上有一个碗口大的伤疤,连着八块铁块似的腹肌上下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有淡青色的火苗从那伤疤里鼓涌而出。
再细看他的脸,我脑子里嗡地一响,像被人拍了一板砖。高歌!居然就是高歌!为什么相隔不到十分钟,他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有个戴着鬼怪面具的人推门而入,瞟了他一眼,个全身立刻僵住了,过了几秒钟才掩上门,悄悄地退了出去。
高歌恍然不觉,紧攥双手,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露出愤怒而嫌恶的神色,突然一拳猛击在镜子上,“咣当”一声,碎片过飞,鲜血从他指缝间流下,喷出一簇簇淡青色的火焰。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往怀里掏去,却看见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手机,沙哑地问了一句:“喂?”
我一愣,没想到他的铃声和我一样,也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但再一想“葵画廊”的门铃声,又立马释然了,微感酸涩。这小子对苏晴倒真是俯首帖耳,连手机铃声也要克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