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页

直升机左摇右晃,突然失控似的冲天倒飞,就像所了线的风筝似的,在空中跌宕乱舞,急速向东边的山脊。

“轰”的一声巨震,火光冲天,整片山的山岭都似乎要崩塌了,我下意识地抱住玄小童,将他护在了身下,那两个特警也趔趄伏倒在地。

隆隆之声在群山间回荡,过了好久才慢慢平息。

当我抬起头时,脑子里“嗡”地一响,一年前的奇异星空突然又出境了!一团团星云漩涡似的离心飞甩,整个夜空就像是梵高的《星月夜》,流动着五颜六色的魂丽光彩,美得让人眩晕。

“你看见了没有?”我呼吸窒堵,连指尖也不由自主地颤抖,忍不住轻轻地捅了捅怀里的玄小童。

“看见什么?”玄小童睁大眼睛,不解地问我。

等我转头再望时,激动立即变成了失望。星汉璀璨,历历分明,一切又瞬间恢复了原样。这一切究竟只是我刹那的幻觉,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见的“真相”?

两个特警惊魂未定地爬了起来,看了看崩了半边的山脊,又看了看我们,用枪指着我,厉声喝问:“你们还有什么同党?快叫他们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跳,忽然想起神秘人在西藏雪山上打落两架直升机的超人壮举,难道是他在暗中保护我?否则对讲机怎么会受到干扰,直升机又怎么会好端端地自行撞毁在山岭上?忍不住四下张望。

那两个特警互相使了眼色,一齐端起枪对准玄小童:“我们数到三,再不给我出来,就先崩了这小子!一……二……”

看他们紧扣扳机的神态,知道不是在虚张声势,我心里一沉,那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竟然拖着受伤的腿凌空翻身,一记旋风脚,重重地踹在高个特警的胸口,将他踢得仰面摔飞出去。接着顺势扳住矮个儿特警的枪管,奋力朝下旋转,“哒哒哒哒……”子弹打入砖地,扫过他的脚背,矮个儿特警惨叫一声,抱着脚在地上翻滚。

高个特警踉跄起身,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想要瞄准我,又犹豫了一下,转而朝玄小童开了两枪。

两枪都差了毫厘,打在箭垛上,砖石炸裂。

相隔太远,我来不及去扑夺他的手枪,眼看他又要开第三枪,热血全都涌到了头顶,不顾一切地转身扑挡在玄小童身上。

“砰!”枪声和玄小童的尖叫同时响起,我后背一热,仿佛受到无形巨力的推送,猛的撞在了塌了半边的城墙上,翻身滚了出去,朝着一千多米深的悬崖急速摔落……

※※※

耳边风声呼啸,飞速下坠,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肩膀已经重重地撞在了额木板之类的硬物上,痛的眼冒金星,接着“啪啪”连声,又不知接连撞折了几块木板,后背的伤口像要炸开来了,眼前一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恢复意识,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突然觉得后背一阵撕心的剧痛,冷汗直涌。

“别动,正在给你清理伤口呢。”听到玄小童清脆的声音,顿时让我安心了不少,我徐徐睁开眼睛,寒毛直乍,大叫一声,差点滚了下去。

下面空空荡荡,是几百米深的悬崖,而我竟然趴在一个悬空的棺材上!

再往下看去,更是头皮发麻,彻底清醒了过来。悬崖凹凹凸凸,被月光照得雪亮,石壁上高低交错地安嵌着大小上千具棺材。每具棺材都刷着鲜艳的红漆,棺头的位置画了一黑一白两条蛇,相互交缠,非常醒目。

我身底下趴着的这具棺材,至少长四米,宽一米五,一半嵌在石崖的洞隙里,另一半露在空中。棺头的木盖被我从上空摔落时砸裂了,露出里面的骷髅头,头顶还剩了几十根稀稀落落的黄毛,黑洞洞的眼窝恰好对着我,好像正在龇牙怪笑。

悬棺是中国南方少数民族神秘的墓葬方式,福建、江西、四川、云南等地都有,我去武夷山写生时就曾经见过,北方这是第一次看见。但不论是哪一种,棺材通常都是横着架在悬崖上,或者横向嵌在石缝里,从没像这样,竖着一半卡在岩缝中,一半撅在悬崖外。

我转过头,朝上瞄了一眼,从这儿到崖顶的烽火台约有六十多米高,上方崖壁也密密麻麻嵌了几百具悬棺,其中十几具断成了两截,显然是我从上方坠落时,接连撞在这些棺材上的结果。

如果不是这些造型独特的巨大悬棺,我可能早已经摔成肉泥了,冷汗涔涔,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害怕。

“缺德的艺术家哥哥,你的命真大,死人都抢着救你。”玄小童盘腿坐在我边上,麻利地穿针引线,给我缝着背上的枪伤,叹了口气,“这子弹要再往右偏两厘米,你就可以和下面这位骷髅新娘同棺合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