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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壁上只有这一条栈道与石洞相连,是下山的唯一途径。这么窄的栈道,古代那些少数民族不可能抬着巨大的棺材由此走上来,凿出栈道多半只是为了挖掘棺洞,然后可过架设滑轮或者吊索来安放棺材。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上千具悬棺密密麻麻占据了整面悬崖,如此扎眼,为什么我在烽火台上向下眺望时,竟然没有看见?景区的管理人员与游客为什么也从没发觉?

就在这时,空中又传来隆隆的声音,两架直升机越过山顶,在上方盘旋了一会儿,突然呼啸着冲了下来。

我们瞬时僵住了,紧紧地贴在崖壁上,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狂风鼓舞,整个人都快被掀起来。这时我们已避无可避,只要他们随便打一梭子弹,即便不被击中,多半也要被逼得跳下悬崖。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驾驶员与特警四处张望,竟对眼皮底下的我们视而不见。

两架直升机在距离我们六七米外的地方盘旋了一会儿,又斜侧转向,继续朝前飞去。

我和玄小童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敢相信就这么过了关。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道这个悬崖有隐形的魔力?所以他们看不见我们,正如我们在烽火台上看不见悬棺?

石洞口只有半米来宽,一人多高,里面黑漆漆的,寒风阵阵,带着种野兽的腥臭味儿。

手机的白光一照,阴惨惨的有点儿瘳人。潮气很重,不时有水珠滴落,石阶长满了苔藓,非常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但经过了刚才那命悬一线的栈道,这就算不得什么了。

玄小童走在前头,冷冷地说:“你一定在骂我莫名其妙、喜怒无常了?没错儿,我是天蝎座的,既自私,又狠毒,心眼小,还喜欢计较,最喜欢的是打击报复,翻脸比翻书还快……谁让你故意招我呀?”

我心想我都不知道怎么就招你了,或许富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骄纵任性,什么事儿都得以他为中心,我比他大了好几岁,怎么说也是哥哥,就顺他一把吧。于是一边扶着石壁慢慢往下走,一边笑着说:“好啦,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要是自私狠毒,又怎么会帮我剜子弹、缝伤口呢?”

“要不是你先救我,我才懒得理你呢。”玄小童“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一些,“谁对我好,我才考虑对他好。谁要是敢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对我坏,我就把他大卸八块。”

我听了忍俊不禁,他转身喝问我笑什么,我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就觉得你这话不仅有深度,而且还特别押韵……”一不小心,额头撞在上方凸石上,疼得叫了一声。

玄小童急忙搀住我,手机照了照我的额头,惊叫一声:“哎呀,流血了,疼不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么大的人,走路也能磕到。”一边埋怨,一边从医药箱里取了酒精药棉,将我擦拭了一遍。

相隔咫尺,幽香一阵阵地钻入鼻息,不知道他用的哪个牌子的香水,好闻得让人心里发痒,手指冰凉柔软,摸在我的额头上,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心里莫名地一跳,笑着说,“幸好你不是女孩。”

“干吗?”他全身似乎僵了一下,手指也顿住了。

我本来想说“如果你是女孩,谁做你男朋友可就惨啦,就算不被你大卸八块,也要被你乎冷乎热整成疟疾”,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咳嗽了一声,说:“如果你是女孩儿,我就想不出到底是该救那小婴儿,还是该救你了。”

“孺子可教,”玄小童嫣然一笑,轻轻地擦拭我的额头,柔声说,“不过这不是标准答案。标准答案是,既然你是我的哥哥,就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所以不管另外那人是婴儿、孕妇、老人、残疾,还是多么可怜的人,你都必须只救我一个。否则我就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了你。”

我一愣,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表述这么残忍而蛮不讲理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更奇怪的是,我居然想不出该怎么反驳他。

※※※

玄小童拉着我的手,又往下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很难形容那种气味儿,有点儿像寺庙里的香火,又混合了些檀香、迦南香、麝香、沆香等各种香料的味道,好闻,却带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玄小童“咦”了一声,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左右环顾。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没什么,这味道有点儿像……像我姥爷从前做标本用的防腐香料。”

越往下走,香味越浓。前方出现了两条羊肠石径,一条顺着山体洞窟的坡势继续往下,另一条则绕向右边,那儿正是香气飘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