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影里,他侧着脸,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嘴角微笑,就像在做着甜梦的无邪的孩子。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温柔与欣悦,屏住呼吸在凝视了一会儿,轻轻地抽取出油画和戒指,蹑手蹑脚地收拾到包里。
悬棺式的床舱宽敞而舒适。从内侧的图示来看,玻璃罩主要起到隔音、恒温与减缓撞击的作用,头盔和呼吸罩还能隔绝电磁波对大脑的影响,自动提供适宜浓度的氧气。我躺在里面,按照图示关上舱盖,戴上头罩,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睁开眼睛,玻璃罩上方是蒙了一层白灰的天窗,天窗上方是层层涌动的乌云。火山爆发虽然己经基本结束,但它所带来的灰霾天气仍在持续。
“啪!”一条五彩斑斓的东西撞在玻璃罩上,蜿蜒蠕动。接着又是第二条、第三条……我定睛一看,头皮发炸。
蛇!匍匐在玻璃罩上的,竟然是六七条剧毒的金银环蛇与眼镜王蛇!我立即掀开玟璃罩,抓起背包跳了出来。谁知两脚还没挨着地,肠子就己经快悔青了。休息舱的地上、床舱上、桁架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蛇!
幸好手边就有酒精瓶和打火机,我燃起火焰,朝周围一甩,蛇群纷纷四散游开。
转头四顾,舱门不知何时己经打开了,蛇鳞少女不知所终。玄小童浑然不觉,仍蜷在床舱里熟睡,身上缠着两条蝮蛇,嘶嘶吐芯。我抓起蝮蛇的尾巴,飞快地将它们摔了出去,拍了拍他的屁股:“醒醒!快醒醒!”
玄小童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儿八爪鱼似的扑到我身上。
那些蛇嘶嘶摇摆着朝我们游过来,我抓起地上的薄毯,浸满酒精,点着火胡乱挥扫,背着他朝外冲去。
蛇群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己经占领了整艘飞船。餐饮室的地上、沙发上,以及仓库的每一个储物架上,都密密蠕动着各种各样的毒蛇。一物降一物,那些凶残无比的驰龙估计也全都被这帮长虫吓跑了,踪影全无。
玄小童估计被吓得不轻,语无伦次,不停地拍着我的肩膀叫道:“戒指!快戴上我姥爷那枚戒指!”我心想这时候戴戒指顶什么用,抖开着火的薄毯,披在身上,踩着蛇群就朝外冲。
神秘人教我的“风火轮”这时终于大显神威。我两脚生风,速度飞快,薄毯下摆的火焰被脚底涌出的气流一激,呼呼鼓卷,所到之处,那些毒蛇无不慌不迭地退避游散。
我一路飞奔,穿过通道,从飞船尾部的豁口跳了下去,又趔趔趄趄地在草坡上跑出了几百米,狂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漫天乌云涌动,偶尔还有闪电飞舞。我丢开薄毯,精疲力竭地跌坐在草坡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周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了。
回头望去,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火山灰,那艘巨大的纺锤形飞船斜斜地嵌在泥地里,原本青白光滑的舱壳己经面目全非。周围潮水似的涌动着数以千计的毒蛇,正沿着船头不停地朝上游去。灰蒙蒙的天地间,这片斑斓闪烁的色彩显得格外醒目。
惊魂稍定,玄小童和我面面相觑,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越想越滑稽,索性伏在我的肩膀上咯咯大笑。被他这么一搅,我也觉得刚才的场景有点儿搞笑,忍俊不禁。
还没缓过气,大地又开始隐隐震动。东南边传来一阵阵尖利刺耳的长啸,不像是人,也不像是野兽,与恐龙的咆哮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我心里一跳,浑身鸡皮泛起,这片草坡的坡顶正好是方圆十几公里内的最高点,极目远眺,周围景物尽揽眼底,怪啸声是从东南方的那片溪谷里传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过了半分钟,溪谷上空突然尖叫着冲起几十只翼龙,接着溪谷里尘土滚滚,数以百计的恐龙绕过山丘,越过河流,朝着那艘飞船的方向,山呼海啸地急速逼近。
和之前夺命狂奔的兽群不同,这群恐龙推进时层次分明,有条不紊,简直就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团,连轰隆隆的蹄掌声也带着整齐的规律。奔在最前的,是儿十只巨大的特暴龙,然后是上百只霸王龙,两翼还包夹着数以百计的异特龙,咆哮如雷。
那些翼龙似乎发现了我们,尖叫着张翼回旋,朝我们的方向飞了过来。后方的恐龙群也随之迅速转向,漫山遍野,汹涌如潮。
我暗叫倒霉,背起玄小童转身朝北飞奔。
北边两三公里外有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大树参天,密密麻麻,只要我能抢在这群身形庞大的恐龙追来之前躲进去,它们就不能奈我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