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白帝叹道:“科大侠有如此红颜知己,也不枉来此世间一遭了。”顿了顿,温言道:“但请龙神明鉴,西王母的确不曾杀死断浪刀,此中只怕有小人挑拨……”

龙神凌厉神色稍缓,格格脆笑,凄然道:“白帝是真不知道呢,还是为这贱人开脱?既要证据,我这就拿出来让大家瞧个分明!”红袖飘舞,一只银白色的四翅怪虫嗡嗡飞出,在她素手之间盘绕飞舞。

“泪影虫!”众人齐声低呼。

龙神冷冷道:“不错,这就是你们大荒的泪影虫。据说它流泪的时候,可以将当时见到的情景影印到泪珠里。泪珠滚落泪囊,凝结为藏有影像的珍珠。白水香,你杀死科大哥的时候,可没想到有这么一只虫子吧?”

西王母花容微变,瞥了一眼乌丝兰玛,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颇为幸灾乐祸,淡蓝色的眼中蓦地闪过愤怒神色。

龙神左手舒展,真气“哧哧”激生,倏地化为一面直径三尺的气镜;右手指尖轻弹,绚光飞舞,泪影虫“嗡”地一震,头部溅出一颗细小的珍珠,在龙神的指尖真气里徐徐旋转,幻光流离。

“噗!”龙神指尖绚光透过珍珠,投射在气镜之上,形成彩色景象。

众人“咦”地一声叫了起来:“窫窳!”那幻影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红角碧眼龙头怪兽,银鳞闪闪,獠牙森森,凶神恶煞,似乎正在痛苦咆哮。

龙神指尖轻弹,泪影虫迸出第二颗珍珠,气镜摇晃,幻影波荡。八殿轰然,纤纤娇躯剧颤,失声道:“爹!”泪水倏地夺眶涌出。

幻影依旧是窫窳,只是其头部已经幻化为人形,银发飞扬,清俊的脸容满是苦痛而愤怒的神色,正是科汗淮。

龙神冷笑道:“贱人,你敢说认不得他吗?他这一头银发,便是因你而变白!”素手激扬,泪影虫的第三颗泪珠溅了出来。

绚光摇曳,幻影正中立着一个豹斑白衣女子,端庄秀丽,正是西王母。只是眉尖轻蹙,脸上杀气凛然,双臂高振;咫尺之外,窫窳昂首悲吼,天之厉白光凛冽,从它脊背没入,鲜血飞射。正是当夜在雁门大泽,西王母击杀窫窳的一幕。

八殿哗声大作,拓拔野又惊又怒,突然想道:“是了,乌丝兰玛当日以科汗淮的一缕白发与思念石将西王母诱到雁门,便是故意激她出手杀死化为窫窳的科大侠,再以泪影虫印下当时景象,挑唆娘报仇生事。”

心中一沉,蓦地瞥望纤纤,只见她俏脸惨白,杏眼中泪光泫然,惊骇、恐惧、愤怒、悲苦交相掺杂,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呆呆凝望着泪影虫幻象,突地发出一声凄恻裂心的尖叫,摔倒在地。

拓拔野大惊,飞身冲去,不顾众人灼灼目光,将纤纤抱了起来。八台大殿一片混乱,金族群雄纷纷围了过来,御医也急忙赶到。

纤纤浑身冰凉僵硬,怔怔地望着蓝天,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呆滞,泪水却不住地从眼角淌落。拓拔野心痛如割,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真气绵绵输入。过了半晌,她方才“啊”地哭出声来,大口大口地抽泣着,紧紧地抱住拓拔野,将头埋入他的怀中,簌簌颤抖。那悲切而苦痛的哭声,仿佛厉电劈入拓拔野的心中。

她殷殷切切地期盼了多年,方与母亲相认,却得知失散四年的父亲惨死于娘亲之手,这爱恨交织的裂痛,换作拓拔野,恐怕亦是抵受不住。

乌丝兰玛叹息道:“想不到西陵公主的生父竟是死于王母之手,这可真是造化弄人了。”拓拔野听她惺惺作态地说风凉话,登时大怒,却又偏偏驳斥不得。

龙神森然道:“贱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金发飘扬,红衣鼓舞,碧绿的眼波中杀意凛冽,一股强大的气劲蓬然飞旋,青光凛冽,直冲碧虚。四海殿诸贵大骇,纷纷离席退避。

西王母不怒反笑道:“原来龙神所谓的证据便是这个吗?不错,窫窳是我杀的。”八殿轰然,西王母又道:“……但是科汗淮却不是我杀的。”众人一怔,愕然不解。

西王母淡然道:“数日之前,陛下接到侦兵密报,西荒通天河域频频出现僵尸吃人的诡事,通天河的守河神兽窫窳亦被僵鬼附体,在雁门大泽吃人为恶。我和陛下商榷之后,觉得其中颇多古怪,于是分别赶往通天河与雁门大泽,一探究竟。到了雁门,发觉窫窳果被厉鬼所附,失心乱性,收伏不得。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将神兽击杀,将其尸身带回昆仑。至于断浪刀科大侠,我却无缘见着。”

纤纤陡地一震,抬头瞥望西王母,泪眼中含了一丝侥幸与期待之情。拓拔野心里大痛,忖道:“一旦西王母的谎言被戳穿,纤纤只怕更加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