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案上珍馐美食却不见动,反而各人食案之上已经堆了好几个两斤重的酒瓮,倒下一碗甘冽的清酒,大口之后,听不到清爽的赞叹,却时而听到有唉声叹气的声音。
贾道全,孙卓,刘安,都是颖州人士,他们有几乎相同的经历,祖上有人做官,到了这一辈,受到朝廷的恩典,才当了个不入流的仓监。
仓监是官,更不像官。
至少,仓监的官服朝廷不送,要自己去做,然后布料不能用绸锦之类的高档布料,只能用麻布,而且还要然成绿油油的颜色。丝绸染色至少还算鲜艳,但是麻布染色之后,洗一次,就像是墓地里扒拉来的一样让人嫌弃。
仓监似乎是官,但又不是官。俸禄微博到养家糊口都不易。
更不要想要活地像个体面人了。
大宋对官员的厚,也不会落到不入流的仓监头上。像正儿八经的进士,太学上舍生入仕之后,他们最次也能捞一个教授。运气好一点就是县丞。要是三鼎甲,状元,一入官场就可能就是通判的加衔,虽然不太可能让这些新科进士去治理地方。但俸禄上一点都不会克扣,一份文官的加衔俸禄,一份职官俸禄,就像是周元,一个月的收入是九十贯。县令俸禄六十贯,另外还有三十贯文散官的加衔补贴。
还不止,每个月朝廷还会给官员发放布料,粮食,冬天有炭敬,夏天有冰敬,还有官服常服,每个月都能领取。
所以,大宋的官员能获得很体面,至少不会像明清时期的官员,为了装廉洁,穿打补丁的官服。
大宋朝廷根本就不给官员丢人现眼的机会。
但是这种优厚,不属于仓监。
他们是官,却做着吏的工作,待遇更像是胥。所以仓监的官,除了路一级的高官,就像是提举常平司的官员需要委派之外,地方上的大都为本地乡绅代兼。就算是自己的长官隶属衙门,也不太待见手底下的仓监。因为提举常平司主要工作是盐、茶、铁等课税。常平仓的仓监,在自己的上司眼里都是后娘养的。
以至于仓监没有人会愿意穿他们那丢人现眼的官服,一般都是常服出门,常服上任。
这三人,也是如此。
为首一人,浓眉大眼,面色略黑,给人以不怒自威的稳重。下首陪着的是个给人粗鲁相貌的魁梧的汉子,最下的是个面色中还能看出一丝年轻时期俊秀的痕迹,有种文气的感觉。
三人都在喝闷,而且是一碗接着一碗。
脸色通红之下,是躁动不安的心。
“大哥,要不我们今年就收手吧?”
最下首的那人开口道。
“刘安,你什么意思?收手,这时候收手,你是怕了?”粗鲁的人往往脾气也冲,开口就训斥道,骂骂咧咧的没有住口的迹象,反而嚷嚷起来:“要不是元丰八年大哥带着我们做了一票,有你我今的风光?米铺,酒楼,当铺,那样……”
“住口!”为首之人就是那个被徐让恨之入骨的贾道全,他被孙卓这口无遮拦的浑球气地发抖。多少事,最后泄密,都是嘴巴不牢靠留下的祸根?
“大哥,徐置你我兄弟于死地,定是他在知州面前害我等,恨不得做了他了事。”
砰——
贾道全一巴掌拍碎了酒碗,怒道:“你要弄死谁?”
刘安紧张道:“二哥,你这嘴还是少说两句吧?如今苏学士入住了后衙,肯定听到了徐让这厮的蛊惑,我等要是再让学士难堪,还有你我的活路?”
“少说两句?就为让某听你的丧气话?”
贾道全脑袋也是一阵嗡嗡直响,他是被架在了火上,收手是不可能的:“我们兄弟如今的生意,都是正当买卖,你我愿的生意,他苏轼名声遍布天下,但又能奈我何?”
说完这段话,贾道全仿佛正气加持,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伟岸和超脱,信心知足。
边上,刘安小声的提醒道:“大哥,我们刚换了一仓的腐粮,还让水给冲了,真要是查到你我的头上,也是大罪。”
贾道全死鱼一般的目光盯着拆台的异兄弟,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起的势,无端端的又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