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冯良回头一瞧,原来是临街衣帽铺子里的裁缝陈五。这人手艺倒也不错,村里人的衣冠穿戴多是出自他的手中,尤其是做的一手好皮靴,不仅结实耐磨而且穿着舒适,连冯良都用丝线换过两双,甚是合脚。
冯良打点精神,笑了过去:“是眼见着秋高,狐狸狍子的也该换毛了,今日特意来看看有没有哪个大哥打到了好的皮毛,拿出去好让那些南方人开开眼界。只是山里山外的,一天跑不了来回,要在村里歇一宿才成。这不正打算去找刘老爹,看他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陈五哦哦做声:“原来如此,我记得你上次不是歇在郑三家中么,怎么今天不去拉?莫非他嫌你带的酒不好?啧啧,真是不识货,我单看这个泥封就知道是太白楼的五年窖藏,我上次喝到还是张大户娶媳妇的时候……”
冯良面不改色继续笑:“可不是说么,今天等郑三哥等了半晚,一直没见他回来,敲门也没人应,这夜黑风高的,不会是跌在哪个山牙子上回不来了吧,或者一不留神打猎有了闪失,让大虫叼了去,那可让人忧心了。”
因见陈五虽然和自己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粘在酒坛上甩不脱,又想起堂叔说过,陈五这人贪酒话多,就继续笑道:“若是陈五哥能帮我找个住处,这坛酒咱们分喝了也是一样的,毕竟刘老爹上了年纪,家里也有别人,大晚上的再去打扰他也多有不便。”
陈五眼睛一亮,连连笑道:“正是正是,刘老爹那里多不方便,等会我给你找个又宽敞清净的地方住,比郑三那边还要敞亮。不过眼下不要去管它,咱们先去喝酒才是正经。”
看着他熄了烛火,落了铺门,冯良跟着来到后面的陈五家。陈五唤出自家女人,让她下厨再置办几个好菜,高嚷着要同冯良一醉方休。然后不待冯良招呼,熟门熟路的接过酒坛,拍开泥封,咕嘟咕嘟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冯良因有事要问,也是一味的劝酒,只略略的吃些下酒菜陪着。见他喝的差不多了,就把话题往郑三身上引:“要说这缝制皮货,陈五哥真是没得说,我穿着陈五哥做的鞋,走镇上哪个见了都要打听是谁的手艺,只可惜没能用上好皮子,要不都能卖给大名府的老爷夫人了。”
陈五面有得色:“可不是么,在这方圆百里地内,还没见有缝纫手艺比我好的。只可恨郑三那斯,打了好皮子都不肯换予我,一双鞋他能穿好几年,早知如此就该在他鞋底少纳几针才是。偏偏别人猎的又都不如他,实在可恼。”
冯良漫不经意的笑:“这事倒也好说,给郑三哥找个媳妇么,女人家都爱穿戴打扮,要的东西自然就多了,待来年生几个娃,这衣帽鞋袜下来,只怕他那时要回来来求陈五哥了。话说起来,郑三哥年纪也着实不小了,怎么就一直没有娶媳妇呢?”
陈五嘿嘿一乐:“冯兄弟你不是杜梨沟的人自然不知,这郑三虽然看起来象那么会事,他那物什儿却是个糖心的,怎么都是软的,早年娶过媳妇,这就是他媳妇嚷的,这村里人都听到过。这样还有谁肯嫁他?”
冯良没想到真相如此出人意料,对照傍晚郑三的情形,怎么都有些对不上号。心下惊疑不定,一时无话可说,只是干笑着。
此时陈五媳妇正好在上最后一个菜,听陈五那里说的肆无忌惮,忍不住骂他:“少嚼些舌根吧,都是一村的人,郑三也没碍着你什么,他也够可怜的了,你还这样谈笑取乐!”
陈五不以为意:“这怎么就说不得了?当年你还不是追着他跑,后来怎么就嫁我了?要我说郑三早就不对头了,那日我在村东经过,他蹲赵二家门口跟狼一样看我,必然是娶不上媳妇闷坏了,要打男人的主意!”
陈五媳妇轮着炒勺就去拍他的头,口中骂道:“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人家能看上你?真和你说的那样,人家也该去瞅赵先生,放着斯文俊秀的好人不看去看酒鬼,真是稀罕!”
陈五急忙拎起酒坛抵挡。两口子眼看就要撕扯起来,冯良急忙打圆场,说自己酒乏了,还请陈五哥帮自己找个落脚处,拉了陈五出来这才罢了。
陈五带着他向东走,边行边说:“这村里除了郑三还有一户人家也是只有一人的,便是咱们要去的赵二家。他家也是做皮货买卖的,他打小就在外读书,后来父母双亡,落魄了就回来了。幸好父辈留的房子还在,如今一人住一栋大房子,空余的很。你若是不耐住郑三家,住他家也成。原先你不认识罢?他不是猎户,平日只靠教村里娃子认字读书为生,自然用不到找你买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