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却似毫不生气,仰天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笑道:“恭喜犁神上升任‘刑神’。你在蓐收手下熬了这么多年,终于逮着这个机会出头啦。‘八月桂花开,昆仑雪初来’。你千里迢迢地来砍我的脑袋,不知有没有替我捎上一坛上好的‘冰桂蜜酿’?”

那犁灵一怔,想不到他大限将至,既不痛哭求饶,也不疾言怒骂,反倒记挂着昆仑蜜酒,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都说少昊是个酒囊饭桶,果不其然!嘿嘿,想要喝酒,就去幽冥地府喝那黄泉酿的美酒吧!”

少昊摇头叹道:“你出言不逊,忤逆犯上都也罢了,没给我带来好酒,这等大罪让我如何饶你?”

话音未落,双臂猛然分振,“轰”地一声,那青铜锁链登时炸裂开来,光浪爆舞,破空怒卷,朝犁灵迎面狠抽而去。

犁灵正自仰狂笑,听得众人惊呼,待要闪避已然不及,下意识地抽出两柄青铜月斧,向上挥舞错挡。

“啪!”铜链缠住双斧,呜呜饶卷,闪电似的猛劈在犁灵的脸颜上,登时将他打得血肉飞溅,嘶声惨叫,仰面踉跄后跌。

众将士轰然大哗,没想到这废物似的胖子竟能将青铜链瞬间震断,雷霆反击!就连匍匐在地的江疑、英招亦大感意外,一时也忘了欢呼喝彩。

那双头螭大怒咆哮,猛地冲舞而起,巨尾划过一道狂飙,倒旋急冲,朝少昊当头怒扫。

少昊哈哈笑道:“没有‘冰桂蜜酿’,这等皮糙肉厚之物如何咽得下肚?”右手陡然反抽,青铜链霹雳似的横空闪过。

“啪”地一声,不偏不倚,瞬间将那龙尾紧紧缠住,轻巧地朝外一拽、一抛,偌大的巨龙竟如纸鸢似的飞跌而出,重重地撞在对面的城墙上。

双头螭吃痛狂吼,墙楼崩塌,巨石飞炸,十余名卫士惨呼着急坠山崖。

犁灵摸着血肉模糊的脸,又惊又怒,仰头吹奏血龙角,漫天飞鸟尖啸,狂潮飞瀑似的朝少昊猛扑而来。

群鸟之中,既有体型巨大、尖翎如刀的天翼龙,也有小如蜜蜂的毒刺鸟,更有喷吐火焰、狂猛无比的炽尾凤……一时间,火焰漫天,毒液如雨,周遭众人逃之不及,顿时浑身着火,掩面惨呼。

少昊却依旧气定神闲,周身“呼”地隆起了一圈银白色的护体气罩,火焰、毒雾冲撞其上,反震飞窜;青铜链纵横飞舞,无论什么凶禽,方一靠近,立即被抽得冲天飞起,悲啼凄烈。

众人越看越是骇然,江疑、英招更是膛目结舌,他们奉白帝之命辅佐太子已近十年,终日见他纵情声色,醉生梦死,徒有浑身肥肉,却无半点搏狮斗虎之力;想不到他竟是韬光养晦,暗藏如此神通!

他能以一人之力,连克犁灵、双头龙,独斗漫天凶鸟,其修为已绝不在英招二人之下;更难得的是,他每一链劈出,都风雷怒吼,回旋莫测,隐隐有白帝当年“小九流光剑”之风采。

若草花怔怔地凝视着他,又是讶异又是喜悦,嫁给他三年了,今日仿佛才头一遭认识他。脸上晕红,胸膺如堵,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泪水却如断线珍珠似的掉落。

当是时,只听“轰”地一声剧震,大地猛烈摇晃,山石迸裂,簌簌堕落。

众人一凛,低头望去,只见那城墙之下、峭壁之底,狂风怒舞,海啸骤起,回旋怒转的滔滔急流突然朝上层叠喷涌,推起一道又一道数百丈高的惊天水墙。

既而惊涛乱涌,碧浪回旋,浪潮越来越高,整个海流仿佛被一种无形巨力硬生生地强行扭转,竟渐渐翻转,开始逆向移动起来!

过不片刻,又是“轰”地一声,宛如天雷狂奏,壑底的整个海面陡然高高隆起,竟冲至与岛屿不及百丈的距离,接着狂浪炸舞,鲸波如沸,无数道水浪如青龙夭矫,直冲霞天。

地动天摇,险崖处的几处城楼接连坍塌,和乱石一齐朝下崩泻滚落,百余人惨叫连声,直坠深渊,瞬间被喷涌的狂潮吞噬。

众将士大骇,纷纷朝后退却,就连漫天凶鸟也受惊尖啼,冲天盘旋。

“哗!”

巨浪冲天炸吐,一道青色人影如长虹贯空,飞到极高处,翻身旋转,猎猎下舞,轻飘飘地落在石堡城楼。

少昊眯眼望去,周身陡然一震,白胖的脸上露出惊喜骇异的神情,失声叫道:“拓拔太子!”

众人哄然大哗,若草花、英招等人如遭电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背光而立,浑身金光镀染,衣袂如飞,手中斜握着一柄似刀似剑的弧形神兵,银光眩目,不是拓拔野又是谁?

喧哗声中,又是一阵扶摇大浪,八道人影翻身冲出,咿呀怪叫着落在拓拔野身旁。那八人个个丈许来高,双头连体,肤色黝黑如铁,眼似铜铃,虬髯满面,直如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