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啐了口唾沫,暗骂了一句晦气,又一脚踢在顾暂身侧,顾暂故意随势倒在草丛中,避开火折子的光线,他刚刚认出来其中一汉子在那里见过了。就是前两天那个叫黄郎带到县衙的家丁之一!
宋青衣坏了他的好事,要是现在自己被认出来……
顾暂此刻惊得背上的冷汗又出了一层,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汗已经打湿了整个后背。他在倒向草丛的时候虽然已经眼明手快的用左手支撑,但还是难免碰到了右手。又痛得倒抽凉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嘴上还必须得说着附小的话。“大侠……大侠,小的、小的真的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
狼狈又惊慌失措的模样让几个大汉大笑,又踢了踢顾暂后不屑的说到。“赶紧滚!”
顾暂极力低着头道谢,忍着剧痛挪动,试图爬起来时,却听另外一汉子迟疑着。“大哥,这样放走这小子,我们怎么跟公子……”
被喊大哥的汉子无所谓的挥挥手,回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日方长便是。”
其他人诺诺,顾暂也趁着这个机会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一边后退一边小心捧着右手,正转身准备一离开这几人的视线就躲在一处,等他们走远了再绕回山上时——
——“等等。”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但却有几分悦耳的嗓音,却让顾暂在下一刻犹如被人从头顶淋了一盆冰水一般。
“堂堂宋大公子的密友又怎么会是宵小之辈呢?我说得对吧?顾公子?”
大脑一个激灵,顾暂预跑,但论身手的敏捷程度,又怎么比得上作为打手的家丁们,直接一擒,就抓住了顾暂,并将他拎着转了个身,直接按着脖颈被硬逼着跪在了青石铺成的小路上,膝盖惯到上面,发出不小的声音。
顾暂捧着扭曲的右手,闷哼。冷汗再次大颗大颗的从额头上流下来,滴在青石上,随便被吸收变成一圆形水渍。
来人是只在里衣外随意披了件外袍的黄郎,身后有小厮帮忙打着灯笼照路,缓缓走近。
要不是提前知道这人的德行,只看现在的外表,还真有几分洒脱飘逸之感,但从昏黄的亮光下,可以依稀看见他原本雪白的里衣上隐隐有黑色的污渍,如果是耳聪目明的江湖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一定会看清那污渍是血迹,甚至可以闻到从黄郎身上穿来的淡淡药香。
显然在不久因为意外受伤,才导致了他不能马上追出来。
毕竟就连黄郎就没想到那小将的意志力居然强到了居然还有反抗和逃跑的地步,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还受了伤。黄郎虽此刻笑着,但眼神却冷酷残暴得可怕,就连刚刚还敢大声的大汉们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顾暂似乎也被当下气氛感染,山风一吹,带着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而这种时候只有尽力拖延时间等着有人来救别无他法。“你既然知道我是宋青衣的朋友,自然也应该知道他的背后就是宋家堡。如果你能放我一马,我也会对你的事守口如瓶,绝不追究,你看如何?”
黄郎笑吟吟的一边听顾暂说,一边连连点头,一点都没有气急败坏的模样。然而越是如此却越让顾暂心中一沉。
今天的事,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果不其然。
——“顾公子说得其实也在理。”黄郎双手拍了拍,他这次没带他那把折扇,但却依旧显得风度翩翩,在暖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眉眼如画,温情儒雅。但却又因为脸上那些许的阴影,带上了几分阴暗和鬼魅。
顾暂此刻觉得,原来这种一边绝望,又一面隐隐期待着宋青衣会及时赶到救自己的心情,是多么的让人疯狂。绝望中总带了一丝期望,可是那期望却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的心逐渐下沉,耳边黄郎的话却无比清晰的传来。
“但……就算我今天在这里杀了你,他宋青衣又怎么敢确定是我所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一声。“毕竟……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的不是?说起来……”
黄郎拾阶而下,在距离顾暂只有一步远的距离停下,俯身用食指挑起顾暂的脸,那张眉宇干净,五官温和的脸就展现在了灯下。带着黄郎犹如蛇吐信的视线,从顾暂脸上慢慢滑过。
“顾公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嘛?”
“……”草!
顾暂咬牙,盯着黄郎冲了过去试图撞到他的伤口上。而一秒,却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口中在空中喷出一团血雾。
剧痛袭来。顾暂后脑着地,明显听见了清脆的骨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