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以耍嘴皮子的话,十个阎立德也不是郑旭的对手,双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不过别忘了,一旁还有个段纶,闻其言,也是冷哼一声:“郑大夫好大的官威,真当老夫不知道这其中门道不成?
还是说,真要老夫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大家才能好好商量了?”
他也不是什么善辈,而且,对于大明,他还是极有好感的,纵使这几年大明将他们工部逼到了死胡同,但那是技不如人,他还真没埋怨过。
但是对于士族这些只会拖后腿的家伙,那他就不客气了。
“段尚书何必动怒。”见郑旭有些哑口无言,崔侍郎也是立马站了出来,打着圆场说道,“我们和大明的磋商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有个结果了,都是为朝廷做事,为陛下尽忠,还请段尚书、大将作海涵一二。”
段纶闻言,冷哼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言,当即就和阎立德走了。
而在鸿胪寺,长孙冲这会儿正和萧锐、高履行等人喝着小酒,好不自在。
“你如今也算是一飞冲天了,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是一部尚书,纵使是吾等也甚是羡慕。”高履行一杯酒下肚,当即爽朗笑道,当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说起来,他还是长孙冲的叔辈(前面有些地方搞错了,高履行和长孙无忌一辈的。)可如今看这成就,天壤之别。
长孙冲都是一部尚书了,他呢?不过区区祠部郎中,祠部郎中听起来高大上的,但说到底不就是尚书省一漕官么?两相对比,多多少少有些唏嘘。
一旁,萧锐也是感叹道:“你以为就你这般?如今这大唐流传着什么话?嫡长子值钱,但就长安勋贵家的嫡长子最不值钱。
你瞅瞅我们的那些兄弟,如今在外面谁不比我们位高权重?
就我家那萧钺,人家已经是封疆大吏了?再看看我……算了吧。”
还别说,有他这种想法的,长安可就多了去了。
没办法,当年大家不舍得将嫡长子送出去,结果谁曾想,这反倒成全了那些家伙。
长孙冲闻言,也是笑道:“两位在我面前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吧?就算是诉苦,你们怕是也找错了对象吧?”
别看这两家伙说得唏嘘,但都是大家族出来的,眼皮子还没那么浅。
就拿萧锐来说,萧钺当初执政德阳的时候,他萧家在背后可是没少帮其出谋划策,哪怕时至今日,萧家依然在大力扶持萧钺,而且,主持这一切的正是这位在这里抱怨的萧锐。
“这话说得,我们这是诉苦么?那是真的苦啊。”萧锐也是个不要脸的,说起这些来,那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长孙冲也懒得跟他争论,没办法,他还是要脸皮的。
“不是,今日你们就打算聊这些?”长孙冲笑了笑。
高履行见状,也不尴尬,和萧锐对视了一眼,这便说道:“随口聊聊而已,真要说起来,此番我们倒是想问问大明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们来寻长孙冲自然不是为了抱怨,这玩意儿有啥好抱怨的?
不过他们这么问,长孙冲倒是笑道:“诸位还是太抬举我了,别看我现在挂着户部尚书的名头,但真要说起来,在我大明真没什么话语权,至于说大明今后有什么打算,呵呵,人微言轻啊……”
这话岂是能乱说的,问点儿别的,他可能还愿意糊弄几句,但提到这个,抱歉,亲爹也不行。
这是原则问题。
高履行倒也不失望,对于这个答案,他早就有过准备,当下又问道:“那对于士族,大明是个什么态度?”
说到这个,长孙冲笑了笑,道:“我大明对于谁的态度都一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虽然他没明说,但高履行几人当即就听懂了。
正当高履行又准备开口的时候,房遗爱等人推门就走了进来。
“好家伙,你这里怪热闹的啊?”看到长孙冲几人正在小酌,房遗爱看向李景仁、程处亮等人摇了摇头,说道,“走走走走,人家这是嫡长子会晤,咱们这些人不配。”
“房老二,这么多年了,你这张破嘴是一点儿不带变的啊?”萧锐有些无语地说道。
房遗爱也不介意,笑道:“瞧你这话说得,我这辈子就靠这张嘴了。”说话间,他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还不满地嘀咕道,“不是,兄弟几个来了,不得重新上点儿菜?可别说兄弟小气,兄弟我可是提着我大明最好的酒来的。”
说着,就变魔术一般的将一坛子酒拿了出来,贱兮兮地说道,“这酒,我们这位长孙尚书都没,瞅见没,长公主特供!”
长孙冲一看到酒坛上那长公主特供几个字,也是摇了摇头,道:“你就作死吧,长乐的几坛子酒,都快被你偷完了,等她发现了,有你好日子过的。”
整个大明,敢偷长乐酒的,估计也就房遗爱了,不过这家伙倒是不惧,笑道:“怕什么,回去后大不了给她打几天工就是了。
她那个青天衙门抓壮丁的时候,我可是一次没躲过去。”
一听到是长乐的酒,萧锐也来了精神,当即笑道:“这酒得尝尝,早就听说了,大明最好的酒便是长公主特供,一直没机会尝一口,今天倒是要感谢我们房老二成人之美了。”
说着,他就吩咐人换了一桌酒菜。
一群人倒也是其乐融融,都是长安的顶级勋贵,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但彼此之间还真没隔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房遗爱便大咧咧地说道:“听说最近崔家跳得蛮欢脱的?”
“我劝你最近老实点儿!”萧锐闻言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当初阴家。”
当年阴家的事儿,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只是阴家有取死之道,也就没人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罢了。
房遗爱却是笑了:“你这话说得,什么当初阴家?关我们什么事儿,不过崔家那些人最近这般折腾,你们就不管管?”
“管?我们拿什么管?人家千年的士族,底蕴比我萧家的命都长。”萧锐也是无奈地说道,说到这里,却又是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真要拾掇一下他们的话,还别说,我还真知道一个路子?”
“嗯,什么路子?”说到这个,房遗爱等人都来了兴趣。
“杜楚客知道不?就是杜荷的叔父。”萧锐轻声笑道,“越王府的长史。”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都愣了一下。
杜楚客他们当然知道啊,杜如晦的胞弟。
不过越王府和他们大明又没什么勾当,总不能让他们去对付这位吧?
见众人不解,萧锐笑道:“这位最近可是郁郁寡欢的,听闻他支持越王谋夺储君之位,但越王却是不以为意,好似还将他们训斥了一番。”
这事儿说起来就比较有意思了,历史上的杜楚客也的确是因为支持李泰夺嫡,最终被罢官的。
别看他和杜荷同出一门,但在当时的环境下,他们两支杜家扶持的可不是一个人。
当然,也只能说他们倒霉,扶持的两个人最终都失败了,谁也没想到,让最小的李治摘了桃子。
“你是想让我们去拉拢杜楚客?”程处亮有些疑惑地问道。
萧锐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道:“听闻他最近和郑旭等人走得极近。”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再不拉拢,那人家可就把人薅走了。
程处亮等人一时没有言语,都陷入了沉默。
的确,有杜荷这个关系,拉拢杜楚客不是不行。
可问题是,以前他们也有杜荷这个关系,杜楚客还是选择了越王府,这就很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