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用一幅绣屏隔出前后,转过绣屏,才是安放床榻,以供休息的内室。
容若只看了外间,已是连连点头,声声称好了。
楚韵如嫣然一笑:“你喜欢就好,我的住处在左侧园角,竹林深处,我爱那满地翠竹的清越,原想着你若不爱这里,便把那处让出来给你。”
“你的住处?”容若一愣。
“是啊!”楚韵如笑而点头。
容若摸摸鼻子,垂头丧气,没说话。
萧远冷笑一声,苏良拉拉赵仪,做个不屑的表情,侍月掩口窃笑,凝香回首对她扮个鬼脸。
容若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咱们去瞧瞧你的房间。”
楚韵如点头,回身带路,凝香抢前过去,扶着她往前走,凑得极近,低声问:“夫人,你说公子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啊?”
楚韵如但笑不语。
自出宫以后,没了那严格的规矩,一路行来,凝香已对着主人可以言笑无忌,复又用极低的声音问:“公子真是奇怪,明明是想,偏不对夫人说明白,晚上竟连侍月也不留在身旁服侍,莫不是皇帝不做,要做和尚了?”
这话玩笑的成份居多,楚韵如也觉有趣好笑。一开始是惶恐害怕,对未知的一切感到无措,对容若可能会做的事感到紧张,可是随着容若一次次有色心无色胆地尝试失败,随着容若一次次意图不轨却说不出口,做不出手,明显得天下皆知,还自以为掩饰得极为到位的傻事做出来,原有的紧张不安早就消失,除了期待之外,倒更觉有趣,闲了无事,悄悄与凝香打赌,容若到底会忍到何时,到底什么时候原形毕露,更是乐事了。
容若哪里知道她这一番心思,只是觉得这次楚韵如主动安排两人分房,住处还一左一右,隔出老远,那生分的意思,不问可知,果然眼界大了,心也大了,见的人多了,心也就活泛了。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一路低头疾走,全不知那酸水冒得满世界人都闻着了,个个在暗中偷笑。
楚韵如的房间在潇湘深处,阳光透过森森翠竹,映得地上明明暗暗,照得墙上乍阴乍阳,风摇竹动,风声竹声入耳,让人只觉悠然已出万丈红尘,墙上竹影微动,恰似碧波荡漾。
房门上悬着绦纱珠帘,三面的窗子都敞开着,淡绿色的窗帘被风卷得飞了起来,可以看到房间里宽敞舒适,南首一架紫檀多宝格式书橱,垒得满满的书册,悬着几管玉箫。西首一张花梨双翘云边小几,上置瑶琴,琴侧的墙上挂着棋盘,旁边有一个雨过天青的花瓶,插着数株不知名闲花,疏疏的已放未放,淡雅宜人。
房内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却已叫人觉得主人的高华。
容若点头称好,又见门外匾上并未题字,不由笑说:“看来这一处倒清幽,连名字也没有,你倒给它取个好名字。”
“你说要取什么名字才好?”
“我听过一个传说,有两个美丽的女子,一个叫潇,一个叫湘,嫁给了同一个男子。可是因为不幸,使她们失去了丈夫,于是她们在竹林中痛哭失声,血泪溅在竹上,化作点点斑痕。我看,这里既在翠竹之间,不如就叫潇湘馆吧!”容若心中暗道:“黛玉的香居,也不算委屈韵如了。”
楚韵如点头称是:“这果然是个极美的故事,也是个极好的名字,这里,就叫潇湘馆吧!”
容若又问:“性德住哪里?”
“就住你那闲云居旁边。”
“是吗?那我们先去看看。”容若即刻又兴致勃勃拖了性德去看他的房间。
进门一看,四面白墙一张床,连桌椅都欠奉,容若当场怔住:“这是怎么回事?”
“这本来就是一处闲置的房间,里头什么也没有。性德只说这里离你那边近,就选了这处,除了床,他什么也不要。”楚韵如在一旁说明。
容若狠狠瞪了若无其事的性德一眼,口里说:“韵如,你不用理这个怪物,人活成这样,有什么意思,他的房间我亲自来安排。”
他说到做到,即刻开始下令,指手划脚安排起来,什么珍贵,什么华丽,什么大红大绿,颜色艳丽,显眼奢华,他就拿什么往性德房里放,也不管实用不实用,合适不合适。
一阵子指挥下来,性德的房间被摆设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外加红红绿绿,颜色乱得让人眼花。东一张桌子,西一个花瓶,处处是摆设,到处有珍宝,一不小心,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要绊倒。因放得太挤,不觉珍贵高雅,只让人觉得闹。
亏得性德还能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其他人早已经苦笑连连,暗中认定容若是在恶整性德了。
容若看众人的眼神,也知道别人的心思,冷笑一声:“你们哪里知道,若是旁人的房间,自然是要往淡远高华处摆设,可是性德这家伙,已经够淡远高华得不食人间烟火,天晓得哪天会羽化登仙,所以他的房间必须俗一些,更有人气一些才好。人家正主都还没说不行呢!你们给我使什么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