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伸手,合上他的眼,轻轻拉起一张薄毯,盖在他身上。
车外,彷佛传来一声叹息,又彷佛什么声息也没有。
第二章 无名强盗
“开门,开门,快开门。”大门几乎要被拍破,叫门声充满了不耐烦:“还不开门,爷们奉了官命,前来招施大夫去应诊,再不开门,就砸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强横的威胁起了作用,大门被迅速打开,几个仆佣老妇护着一个满面愁容的妇人,小心地对着门外的差役施礼:“几位差爷,这是……”
“咱们还想问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呢?”门口领头的官差脸黑口黑,神色不善:“谁不知你们家老爷是一省知名的神医,活人无数。济生堂每日从早上就开始看诊,数年来,风雨无阻,怎么这几天,天天把门封得死死,任凭病家在外头,排着队哭号哀求,也不理会。我们奉了知府大人之命前来,你们也敢关着门不理会。”
妇人脸色苍白,低声道:“我们家老爷,去邻郡看望亲戚了,所以暂时不能应诊。”
“妈的,你当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傻瓜吗?老子这些年,什么江洋大盗没抓过,什么谎话没听过,我这就派人去邻郡,你们那亲戚是哪家哪户给咱们说清楚了,要是找不着人,你们就是欺瞒官差,抗拒大人谕令。咱们衙门外的站笼可都空了好长一段日子了,也该往里头放人了吧?”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样的威胁已经足够让人魂飞魄散了。妇人脸色立时惨白一片,哆嗦着还不知道说什么好,身边的仆佣下人已经扑通连声,跪到地上去了。
“差爷,我们不是有心欺瞒,实是我们老爷三天前让一个强徒半夜掳走了,强徒还留下一句话,说是请老爷去给人治病,只要咱们不到处乱说,治好了就把人放回来了。我们这才闭门谢客的啊!”
领头的差役一皱眉:“什么强徒?”
“不知道,夜半三更的,根本看不清楚人。”
那妇人知道事情瞒不住,拿了帕子掩了脸就痛哭起来:“各位差爷,你们拿着国家俸禄,司掌一地治安,我们老爷被强徒捉走,盼你们救苦救难,把他救回来吧!”
领头的差役一点头:“这个自然……”
话还没说完,就让身旁的同伴用力一扯:“行了,咱们这就去想办法救人,你们放心吧!”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快步离去。
走出老远之后,差役首领才有空问出来:“你干什么,不细问,咱们怎么抓人救人啊!那到底还是咱们这一省数得着的名医啊!不是小人物,不能扔下不管。”
“我说王头,这时候,别说他一个郎中,就算天王老子,咱们也顾不过来,先顾着自己的屁股吧!镇边大将军的船队,明天就要经过这里了,咱们要找不着好的大夫、好的药送上去,还能有好下场吗?”
另一个差役跺着脚叹气:“天知道他那船队里藏着多贵的一位贵人,一路上,各处官府,听他随意调派。人参、燕窝流水一样往船上送,也不知调了多少大夫去给人治病,可就是没起色。容安郡守就是因为没有派出名医,供上灵药,给骂得狗血淋头,面无人色。江安郡守倒是送了一堆郎中上船,可是听说越治越糟,大将军当着郡守大人拍了桌子,几千个军士人人沉着脸要杀人一般。郡守大人一回府就吓病了,听说到现在还起不了床呢!许大将军的船队还没到,沿途的快马传令兵就把各处官府给惊得鸡飞狗跳了。咱们治下,广陵县的郑头,平时多得他们大老爷宠爱,就为了这找大夫的事没办得利索,让大老爷按在堂前,打了足足四十板啊!要是再找不到好大夫,咱们大人能跟咱们好声好气好商量吗?”
王头一拍脑袋:“说的是,咱们虽说尽忠职守,可也不能太大公无私了,这年头,总得先顾着自己,再管人家的闲事。班里的兄弟都出去找大夫了,咱们这家虽没找成,可也不能闲着,快往别处去吧!”
几人一边说,一边脚步匆匆地往前赶路。
江临府所有的衙役从大清早一直转到晚,转得人人两脚发软,重新在衙门里会面,个个脸色惨白。
“这么多人,就一个好郎中都找不着吗?”王头面目狰狞,拍着桌子大骂。
“天知道撞着什么鬼了,凡是有名的,头上顶着神医外号的,上门去找,通通不是说走亲戚,就是说出远门,又或者说是抱病不能见客,咱们兄弟一逼一问一搜,原来全都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强人给劫走了,都说是给人治病去了,等治好就放回,都被警告过,不得声张,不得惊动官府。”
“妈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跟咱们过不去,这么多人失踪,以后要找不回来,只怕全得落在咱们兄弟身上追究。”